颜清舞被九姑姑扶着,气冲冲的离开了,颜慎见状冷了脸准备教训佛桑几句,谁知就在此时只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道:“颜相,还有事吗?”
颜慎倏然抬眸,看着男子那清冷如玉的面容,竟险些犯起了迷糊。
这里到底是东宫,还是相府?
佛桑听到声音也十分诧异的看着傅云徵,这位怎么还没走呢!!
但此时瞧着傅云徵那清冷无波的面容,颜慎却立即想到了昨日在东宫被这位支配的恐惧。
昨日他在东宫,说是听训,可在那内殿颜慎只是被请去喝了半个时辰的茶,连傅云徵都没出现,他却觉得如坐针毡……
因为,在那茶几上,摆放着从前他入仕之时所撰写的《田赋说》。
当时本朝沿袭的依旧是前朝的税收制度,只是前朝正是亡于苛税,先帝便在天下选取广学博闻之士能不能在税收之上有所革新,也正是那年他入选科举的考题。
他以一本《田赋》详尽列举了前朝制度的弊端,且又有了以‘租庸调’、“两税制”改革的新方案。对百姓而言轻徭薄赋,对朝廷更为感恩,而对于朝廷而言国库也更为充盈。
那一年,他毫无悬念的成为了当年先帝钦点的状元,直接入阁拜相,平步青云。
那是他与一众新学才子一起,夙夜不寐推行新的制度,一生中,最为风光的时候……
如今人到中年他在官场摸爬打滚了这些年,早就被磨平了棱角,也鲜少再提及当年让他一鸣惊人的那一《田赋》。
当时他撰写的《田赋》广为传读,太子手中也有这么一本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
当颜慎看着那放在桌案上,有着翻阅痕迹的书籍,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惶恐。
半个时辰下来,他整整喝了三壶茶,但是从始至终太子没出现过。
回到家中他又被老太君叫去罚跪祠堂,几乎是一夜未睡,次日一早他便故意在相府设下宴席名义上是宴请太子,实则是试探……
只不过今日在宴席上酒过三巡,这太子便就借口离去,谁曾想这位竟会出现在这里呢。
颜慎被他清亮如雪的目光扫过,莫名觉得渗人,当下立即道:“若殿下没别的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此时瞧着颜慎离开的背影,佛桑是半晌都没回神,道:“他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他至少要骂我几句呢!”
虽然颜慎的偏心不似徐氏那么明显,但佛桑心中清楚,自己可比不得颜清舞能肆无忌惮的和豫王私会。
昨日太子才训过颜慎,以他的小肚鸡肠,必然是怀恨在心。可颜慎不敢得罪太子,必然会将气撒在她的身上,原本佛桑已经做好挨一顿骂的准备了,谁知这颜慎竟是说走就走……
佛桑狐疑的看着傅云徵,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傅云徵倒是笑了,道:“孤是太子,他至少要给孤几分颜面吧。”
佛桑撇了撇嘴角,道:“他哪里是给你颜面,分明是贪生怕事。其实我挺奇怪的,依他的性子,要魄力没魄力,要才干……也看不出,就如了他的名字,行事谨慎,是怎么做到文官之首的。”
颜慎再不济也是她的父亲,这若是再别人听来,定然是无比大逆不道的话。只不过因为是在傅云徵的面前,佛桑倒是没那么忌惮了……
因为她隐隐看出,这位成日戴着佛珠的太子殿下,却不是那么敬信佛祖;看起来端方守礼的君子,骨子里却也是叛逆的。
果不其然,傅云徵听到佛桑这般十分不符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的言论,反倒是笑了。
片刻之后,他才道:“其实颜相年轻的时候,却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当年他亲自参与改革的赋税利国利民,功在千秋,所以纵使他这些年在政事上碌碌无为,但因当年的功绩就连李老丞相也都十分敬佩。”
闻言,佛桑十分诧异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傅云徵见佛桑听到田赋并无太多的反应,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其后便将准备说的话按了下来,道:“这狸奴倒是乖巧,不如送给孤,之前的帐一笔勾销如何?”
闻言佛桑回神,立即怒道:“你休想!”
说话间,忙从他的手中将那敢怒不敢叫的小可怜解救出来……
拉扯之间,佛桑不小心掀动了他左手的袖子。
只见他那左手的手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与昨夜楚台栖伤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是巧合,还是……
一时佛桑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傅云徵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含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太子离开之后,自家小姐就抱着猫儿站在那,如果不是含笑对自家小姐足够的了解,还真的觉得自家小姐还真的是在对太子殿下牵肠挂肚呢……
含笑一连叫了好几声,佛桑这才堪堪回神。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狸奴的尾巴上好不容易长出的毛都要被您揪秃了。”
只见狸奴被佛桑刚放下,立即跳到了角落里舔着自己那命运多舛的尾巴,那圆圆的眼中盛满了委屈。
佛桑心疼坏了,拿了两根奶酪干才勉强哄好。
瞧着它一边吃着奶酪干,一边甩着尾巴,佛桑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傅云徵手背上的伤口,到底是今天撸猫被挠的,还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佛桑叹了口气,一方面觉得有太多的巧合,证据直接指向傅云徵和楚台栖非常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
另一方面,佛桑又觉得不太可能。
无论是傅云徵也好,还是楚台栖也罢,他们都是心思细腻,极其谨慎之人。
怎么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呢。
除非,他是故意的……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佛桑摸着狸奴圆溜溜的小脑袋,感慨道:“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
狸奴喜滋滋的嚼着奶酪干,毕竟它只是只小猫猫而已。
佛桑一时也理不清,叹了口气。
含笑犹豫了会儿,问佛桑道:“小姐,现在幻羽那里该怎么办了?”
提到幻羽,佛桑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幻羽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