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太子府虽已入夜,却也是灯火通明。
星宿阁如今被傅云端的人盯上,动用的是东宫另一批密探,消息传的有些慢。
所以忠勇侯当傅云徵收到忠勇侯被豫王府的人追杀重伤的消息,已经过了七八日了。
“豫王府的人不知突然发什么疯,竟敢截杀朝中重臣,就是为了栽赃星宿阁,看来豫王那里是铁了心要将星宿阁斩草除根。”
“派出去的人不是豫王府的对手,没能救下忠勇侯,但万幸的是忠勇侯并没有落在豫王的手中,似乎是被江南来的香料商人所救。”
“那商队的方向正是来长安的,属下已经派出了人手在长安附近,这次定会在豫王府的人之前找到忠勇侯!”
留白一边回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傅云徵道。
毕竟这次是他们轻敌了,谁能想到傅云端废物了这么些年,突然支棱了起来。
傅云徵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淡淡道:“江雁行已经投靠了傅云端。”
留白听着傅云徵风轻云淡的声音,只觉背后凉意更盛。
说起这江雁行、以及现在被豫王追杀的齐盛,当年与叛臣楚萧是结义兄弟。
这些年豫王都不曾对东宫疑心什么,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十日的功夫,他所做的一系列的举措让人如此的措手不及——
他竟调查起了镇南将军的事,已经盯上了镇南军的兵符,误打误撞捏住了傅云徵的命门。
但他们身为东宫的暗卫,竟丝毫不知……
说话间,傅云徵手中的白瓷盏已经有了裂痕,碎成了粉末。
留白咽了咽口水,只觉自己的下场很有可能会比这白瓷盏还要惨!
“主子,您今日要不要去探望一下三小姐……”
就在傅云徵的气压越来越低的时候,倏然留白口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藏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留白,脸上挂满了惊愕的神色,仿佛是在问‘你疯了?’
现在他们在说当年楚家的正事呢,留白这不靠谱的家伙到底哪壶不开提哪壶!
留白却仿佛没看见藏锋那一脸惊愕的蠢像一般,趁热打铁,立即对傅云徵道:“今日豫王殿下此举着实让我们措手不及,三小姐一个弱女子,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定然是不敢安睡的,主子您要不要去安慰安慰一下她?”
藏锋……
他家主子看起来有这么闲吗?
留白一通胡扯下来之后,谁知傅云徵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片刻的功夫带上了一抹不一样的神色。
“颜佛桑……”
傅云徵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片刻后道:“你们先下去。”
藏锋难以置信,留白却是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方才拉着藏锋退了下去!
在临离开的时候,留白还在教训藏锋道:“你这个呆子,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主子的心思呢。”
藏锋??
此时傅云徵根本没理会那两只蠢货,而是望着屋子里摆放的紫金香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江南来的香料商人……
世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夜色正浓,窗外一轮明月从轩窗外照进青色绣着梨花的幔帐上,榻上的少女已进入梦乡。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幔帐,只见少女背对着他,青丝拢在被面,只余一小截白皙肤色在外,在夜色中有些刺眼。
夜色朦胧,床上少女睡得正熟……简直就是没心没肺!
似乎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少女不安的翻转了身子将被子拢的更紧了……
等她睁开眼,只见一室清寂,只有放在桌案上的那卷佛经被风翻过了数页,里面还夹着被风吹落的粉红色花瓣。
含笑进来的时候瞧见伫立在窗前的人影惊了一下,道:“小姐怎么起的这么早?”
昨晚栖梧院的灯亮了半宿,幻羽以为按照佛桑的习惯,起码得大上午才会醒呢。
佛桑揉了揉眼,道:“昨晚做了噩梦,睡不着。”
闻言含笑没有多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自从佛桑被徐氏关在长安城外的庄子,取了数月的血,回到相府之后佛桑面上看起来没太多的改变,但晚间的时候却时常做噩梦。
什么亲生父母,不过是一对狼心狗肺的夫妇,如果她们没有来长安,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含笑心中恨恨的想着,而这里佛桑已经快速的吃过了早膳,对含笑道:“准备马车,我们得出去一趟……”
含笑这才回神,下意识道:“咱们去哪儿?”
佛桑眼中划过了一丝微妙的神色,一字一句道:“忠勇侯府!”
就在佛桑赶完忠勇侯府的途中,朝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豫王傅云端被以左相为首的老臣弹劾了。
按照长安世家的这些贵人们的看法,那些贵女们被山贼掳走失去了名节,就该是要以死谢罪保全家族的清白。
但偏偏,昨晚佛桑的一番话让长公主十分触动。
错的是那些山贼,并非是那些无辜女子,她们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凭什么要对她们施加第二次伤害?
但前朝之事,长公主没办法干涉,所以是傅云徵亲自动手的。
他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将昨天佛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左相,并且暗中稍微帮左相运作了一下,便有了早朝傅云端被言官集体弹劾。
一是傅云端在相府逼迫佛桑为妾的事,这件事被陵阳公主连夜去宫中向太后告状,连徽宗也惊动了;其二,则是为了鹿尾山的事,其三是傅云端手底下纵容门客倒卖官职之事……
最后一桩尤为严重!
傅云端在金銮殿中自然是竭力为自己辩解,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左相手中有证据……
帮着傅云端倒卖官职的门客,就在三日前留下一封认罪书遇刺身亡,那封血书就落在了左相的手中!
“听说王爷最近在派人追杀什么星宿楼的人,将他们判为逆党追杀?可是本相听说,那星宿楼楼主在民间惩恶扬善,专杀贪官污吏,王爷对他动手莫不是做贼心虚!”
李老丞相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耿直,连徽宗都敢骂,区区豫王更不会手软。
一时被说中的傅云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怨毒的目光看向了头发花白的左相……
这一切,绝对是傅云徵在背后教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