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出租车，姜栀给男朋友打了电话。
“阿晏，我要回姜家一趟，你下班的时候，能来接我一下吗？”
周晏清：“怎么突然回姜家？”
姜栀：“可能有点事吧，我也不清楚。”
“行，忙完这点活我就去接你。”
姜栀嗯了一声，之后挂了电话，眉间的愁绪显然。
不知怎的，她内心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今早孙思语说的话，不安感袭来。
车窗外霓虹灯影，一片夜景喧嚣。
出租车平稳靠停在云来天府外，姜栀付款以后，背紧包包下车。
怀揣着不安的情绪，她走到了姜家门口，大门敞开，似在等待她的到来。
姜栀怔了怔，做了一顿心理准备，捏紧包带走了进去。
大厅一片安静，姜家夫妇隔着距离端坐着，脸色凝重。
客厅只有她的脚步声，冷风吹刮着外面院子垂头的向日葵，沙沙作响。
姜栀缓步走向他们，斟酌着问，“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闻言，两人皆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姜纪的表情更是难看。
沈妤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声线着急，“栀栀，当年的事情，你爸知道了。”
高中的事情，沈妤没有告诉姜纪，“和平”解决以后，秦母如言没有去举报姜纪。
因为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她也就没有和丈夫提起这个事，不然少不了一场家庭争吵。
“所以呢？”
姜栀眉目染上冰霜，漠不关心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态度点燃姜纪的火，他倏地站起来，厉声责骂，“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年纪轻轻不学好，勾搭人家的男孩子早恋。”
话音落下，姜栀心里那点希望也随之落下，接着涌上去的是一阵一阵的，失望。
她或许还心存幻想，对于家人的感情有所期待。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
姜栀嘴唇嗡动，喉咙发涩，说不出话。
沈妤阻止，“你在说的什么话，这件事都过去很久，而且当时已经和对方和解了。”
“既然已经和解，为什么不把那些证据拿回来，平白让人家有了举报我的机会！”
沈妤心虚反驳，“当时人家占理，我也没有办法啊。”
“幸好只是书记私下和我说这个事，不然我的脸往哪搁。”姜纪气恼，“如果有人知道云市市长女儿早恋，市民会怎么看我你知道吗，曾经的种种作为抛之脑后，他们只会说我家风不严，道貌岸然。”
沈妤：“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应该没有那么严重的。”
“官场上的事，谁都说不准！”
姜纪怒气冲天，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将矛头指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儿。
“姜栀，说话！”
听完面前两人的谈话，姜栀也猜出个大概，这也许就是孙思语说的惊喜。
也挺好的，让她看清父母对她是什么感情。
“我没有早恋。”姜栀目光冰冷地在母亲身上徘徊，吐字坚定，“我说过很多次，我没有早恋。”
沈妤焦急出声，“栀栀，别嘴硬了，赶紧跟爸爸道歉，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字字句句很熟悉，闻者刺骨。
姜栀淡言，“他是我爸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答应和周家联姻的时候我就说过，姜家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些大言不惭的话，姜纪眼眶猩红，怒火在胸腔乱窜，只恨没有发泄的地方。
“现在是你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姜家，不是姜家在影响你。”
姜栀嗤笑一声，“我的事？”
“别人随随便便说一句，我就成了早恋的一员，怎么解释都成狡辩，我能怎么办。”
沈妤打断她，“栀栀，当年的事我们心知肚明，证据就摆在那。”
“那些证据不过是一封情书，一张照片。”姜栀顿了顿，出声再次解释，“那封情书是我帮别人抄写的，照片是借位拍的，看着亲密罢了。”
“你们锁死我早恋的事实，所以也不想去认证这些所谓证据的虚实。”
“妈妈。”姜栀带着哭腔，“别人家的父母不会这样的。”
她不想哭的，可还是没忍住，鼻尖发涩哽咽一下。
女儿的话如冰锥般刺入沈妤的心头，心间发痛又闷得慌。
忽地，沈妤似恍然大悟般，后悔出声，“栀栀，我…我当时也是被节奏带着，而且对方还拿你爸爸来威胁我。”
“您不是在跟节奏，您只是在姜市长的事业和我一时的清白之间做了选择罢了。”
被女儿戳中心思，沈妤身形一僵，想走上前拉女儿的手，没拉上被躲开了。
姜栀看向一旁没再说话的姜市长，“您现在还觉得我早恋吗？”
听了这话，姜纪还在嘴硬，“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没做过，为什么人家偏偏举报你。”
那些横隔在两人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气势剑拔弩张。
姜栀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声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说话也咄咄逼人：
“因为我是市长女儿，所以人家就抓住市长看重名声的点，认定您不会追究。”
“黑锅抛在我背上，我也只能默默承受，诉说解释都没用。”
她淡然地扫过了两人，“从小到大，因为‘市长女儿’这个头衔，我不能和别人随意交朋友，您怕她们别有用心。”
“我在学校必须循规蹈矩，不能犯一点错误，因为您觉得作为您的孩子，必须品学兼优。”
“我需要勤工俭学，省吃俭用，即使家里有钱。”
“当然，这些我都可以接受，我觉得您是一视同仁的，可实际不是这样的，姜舟就不用。”
姜栀眼泪落了下来，语气哽咽，“他可以在学校犯错，可以随性地向您提要求，您也可以参加他的家长会。”
“可我也是您的孩子啊，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反问着，之后抬手擦了擦眼泪。
“爸爸，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您是一个好官，但您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
姜纪盯着眼前流泪的女儿，表情凝固，身形僵住，说不出话。
姜栀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又继续说下去，“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我会给您一个交代，除此之外，我们以后就…没必要联系了。”
她再次说出这句话，苦涩却带着坚定。
沈妤急了，“栀栀，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呀，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
“你们在偏向姜舟的时候，在污蔑我的时候，在冷落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她不是圣母，不会宽恕任何污蔑她的人，亲人也一样。
说完，姜栀转身离开，眼眶红润，泪珠缀在睫毛，要落未落。
“栀栀……”姜纪叫她。
姜栀脚步顿了顿，没有抬脚继续走下去，等着他的下文。
他走了几步，想追上女儿的身影说话，须臾又停下脚步。
“回家注意安全。”
闻言，姜栀没再犹豫，直接抬步往外走，不带一丝留恋。
一步一步，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帧帧童年的回忆。
那时候，姜舟还没出生，姜市长会把她抱起来转圈圈哄，会认真给她讲故事，会耐心听她说话。
很多很多，她好像已经记不太清了，记忆随着冷待被冲刷，直至归零。
那么甜蜜，那么美好的场景，就好像一阵风，吹拂过脸颊，感受过那点触碰，只可惜没有留下痕迹。
怎么办，她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