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倒相信谭安福不是跟邓士诚穿一条裤子,不担心他会转头告状。再者,今天有了丁诚义的初步表态,这件事也是迟早瞒不住的,就看怎么摊牌了。
“乡长真是火眼金睛!”林方政先夸了一句“今天是有位秦中来的客商,过来看看选址。”
“推进这么快?你小子挺能瞒啊。”谭安福原以为只是过来初步接触,没想到客商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出手了。
“臣不密,则失身嘛。”林方政适时引用了一句古话。
“你这么做,是完全把之诚公司丢一边了,就不担心邓书记有很大意见?”
“担心当然担心,但这事就得由有实力、有本事的企业来做,之诚公司那点体量,扭扭捏捏建个小厂,他们是发财了,可对雪林乡好处并不大。我想,邓书记应该是会明白这点的。”
看着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谭安福暗暗摇了摇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邓士诚要是能明白这点,又何至于答应之诚公司来开发呢。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所有偏爱背后可能都隐藏至深利益。
“行吧,你这事打算什么时候揭开盖子?”
“等下我就去跟书记汇报。”
“直接说你在他说了让之诚公司来干的情况下,又私自找了投资商?这也太不讲政治规矩了。”谭安福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我想汇报厂房用地挂牌招标的事。”
“土地挂牌?”
“嗯,按政策,国有工业用地应当采取招拍挂的形式出让,那就直接挂牌招标,然后看谁更有实力吧。诚义县长也指示了要加快建设进度嘛。”
谭安福这才恍然大悟,这小子要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方式把客商引进来。直说矛盾太大,那就将矛盾转移到企业之间竞争上来。市场经济,残酷无比,谁也没话说。
“你小子,还是真鬼点子多。你老实说,什么时候想到这一步的。”
“今天。”
谭安福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勉强你说。书记这会应该下村回来了,你可以过去了。”
“好嘞。”林方政起身离开。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确实是今天才想到的。之前原打算直接硬碰硬,据理力争,陈述两者实力差距和对雪林乡的影响。今天跟丁诚义聊上后,他就改了主意,不如拿着这个金牌律令先把地拿下,将矛盾从自己身上转移。
林方政径直来到邓士诚办公室。
看到林方政进来,邓士诚边撸袖子边打开风扇:“方政来了啊,才5月,就热成这个样子,这个鬼气候越来越怪了。有什么事吗?”
“跟您汇报一下上午的财税收入调度工作会议精神。”
“好,坐吧。”
林方政简要的汇报了上午的会议主要内容。
“嗯,这主要是财政、税务的事,有什么需要配合咱们全力配合就是了。”邓士诚轻描淡写说道。
“书记,会后我找机会向诚义县长汇报了竹海开发项目。”
林方政这个事引起了邓士诚的兴趣:“哦?详细说说。”
“诚义县长听了我们要搞竹海开发项目后,当即表态这是县里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大项目,要全力支持,指示我们加快各项工作进度,马上启动招商程序……”林方政一五一十汇报了整个过程。
“嗯,看来县里对这个项目还是比较认可的。”邓士诚忽然问道,“你没提之诚公司要承揽的事吧。”
“没有,毕竟还没确定,说早了怕县领导有别的想法。”
“你做得对。”邓士诚松了口气。
邓士诚也不想这个时候把之诚公司推出来,这块肥肉,说的太早,越容易引起怀疑。
“但是,诚义县长说了,这个事要做到公开透明,他让我们立即协调县国土局启动土地招拍挂手续。”
“这我知道,国有土地嘛,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的。”邓士诚满不在乎的应答道。
“不止工厂用地,还有后山的林地,因为面积太大,涉及多个乡镇,也要实行公开招标。”
这话就是林方政“假传圣旨”了,丁诚义是不可能指示得这么细。
体制内,如何理解和发散领导的话,是一件非常有学问的事。
丁诚义只是说了一句“加快招商引资和土地招拍挂手续”,如何理解这句话就是执行者的意志了。简单来说,就是在合法合理范畴内,往有利于自己的角度无限扩展其外延意义。
邓士诚这下总算沉默了,原想着先不涉及其他乡镇,只将属于雪林乡的林地通过协议方式出让给之诚公司,等干出来成绩再请县里协调周边乡镇,全部由之诚承包。
这个指示等于要一次性把林地全部出尽,并且把主导权上交了县里,一种事情要脱离掌控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关键一次性出尽,这样的规模是之诚公司无法承担的。
瞧着邓士诚在犹豫沉默,林方政趁热打铁:“邓书记,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要通过招拍挂手续,但也不见得有多少企业会来竞争,再者说之诚公司已有雄厚基础,别人也不一定争得过它。不管怎么说,厂子还是建在雪林乡的,税源还是留在咱们这里的,有县里的推动,明年的目标也能更好实现。”
林方政的话从打消疑虑和目标激励两方面着手,都巧妙化解了邓士诚心中的担忧。
“嗯……”邓士诚点了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虽然之诚是咱们的老熟人,对雪林乡的发展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嘛。”
既然是丁诚义的指示,邓士诚也不好直接反对,只要能确保之诚公司拿下项目,至于搞多大规模,那是企业经营的事了。
“行,那我去起草请示,请县政府抓紧召开协调会,只是这协调国土局出让土地的事,是城管办的责任范围,不是我的分管,不太好搞啊。”
雪林乡城管办同时加挂国土资源和环保办的牌子,而林方政并不分管城管办。
“有什么不好搞的,表面上是土地挂牌的事,实际却是经济上的事。我去跟王副乡长说,这件事你和经济办来负责协调。”
邓士诚说的大义凛然,主要原因还是信任林方政,王副乡长到现在都不知道之诚公司的事,怕他把事办砸。
“好,书记都这么指示了,那我就遵照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