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知道？”
顾景行目光清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一点都不像喝醉的样子。
此刻的他，和刚刚醉醺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苏念熙甚至怀疑男人刚刚那般姿态，全是装的。
被男人极具压迫力的眼神看着，苏念熙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男人还是盯着她。
苏念熙捏了捏自己的手，不说话了。
顾景行似乎察觉出了异样，他把手里的酒杯“猛”地放在桌子上，杯子里的酒因为大力而洒了一些出来。
“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
苏念熙像是刚回过神般，心里懊恼，完蛋，刚刚听到“顾恒”二字，脑子里直发蒙。
直到顾景行质问，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前后说的不一致，别人不怀疑才怪呢。
“那个那个……”，苏念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安抚着说道，“刚刚脑子一时有些走神。”
顾景行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缓和。
“我嘴比脑快，下意识就回答了，有点口误，你别介意。”
苏念熙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知道你哥哥的。”
说完这话，女人正了正神色，丝毫没有避讳的样子。
“你？”
“当真知道？”
顾景行在阴影中一言不发盯着她，眼睛沉定定的，似有利光。
仿佛她说错话了，便真的会动手一般。
苏念熙面色平静，“嗯。”
“之前孟阿姨告诉我的，她说你有一个哥哥。”
这话说出来，顾景行却猛地笑了。
不过那笑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满满自嘲的笑。
“她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呢。”
“我有哥哥这件事，是她心里的禁忌，谁也不能涉足，她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如今竟然告诉你了，看来母亲真的很满意你。”
苏念熙抿唇不语。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男人眯着眸子问她，似乎十分好奇。
“她说……”，苏念熙组织措辞。
“上次孟阿姨来华天找我，碰巧遇见我手里拿着一个别针。”
“她说这个别针跟你哥哥的那个长的特别像，于是就想花钱买下那个别针……”
“我本来是不愿意卖的……”
苏念熙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知道顾恒和顾景行的关系不好，所以一直小心措辞，避免稍不留神那句话就惹到面前的男人。
男人听了这话，冷哼一声。
“不顾你意愿，要买下别针这事，倒像是母亲能够做出来的事。”
“她为了哥哥，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你最后给她了吗？”
男人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其实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有没有说谎。
因为他早就在母亲那里看见了那个别针，显然苏念熙给了她。
如果苏念熙现在说没有……
顾景行心里还没想完，就听见女人的声音，“我给她了。”
他默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骗自己。
“那个别针对母亲挺重要的，你能给她，也算是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顾景行眼睛望着远方，又饮下一杯酒。
“你……”
苏念熙感受到男人的情绪变化，转头看他。
他好像有点难受。
但又说不上是哪里难受。
她想关心一下他，但男人却很快将情绪敛下，转了话题。
“母亲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还说……”
“她说你哥哥……不在了。”，苏念熙很艰难地把“不在了”三个字说出来。
“不在了？”
“这是母亲跟你说的？”
顾景行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念熙，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刚刚还在庆幸苏念熙没有欺骗自己，结果没过多久就要被打脸？
他刚刚放下的心陡然一缩，不由得在心里怜悯自己。
苏念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平静地点头。
“是的。”
这话落下，无异于给顾景行判死刑。
男人提高了音量。
“母亲是最不愿相信哥哥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亲口跟你说哥哥死了？！”
“在她心里，一直固执地认为哥哥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话的。”
她在撒谎。
可苏念熙却跟顾景行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满脑子都是震惊。
什么？！
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顾景行刚刚说了什么，苏念熙全都抛到了脑后，她就只听见了那么一句。
——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真的吗？！”
她睁大眼睛，清秀的脸庞透着隐隐的激动。
“什么？”
顾景行不明所以，不知道她为何震惊。
苏念熙注意到了男人的表情，她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敛。
“那个那个……我好像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尽管心里疑惑，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想要给苏念熙再一次机会。
“我说，母亲不可能亲口对你说哥哥已经不在了。”
“在她心里，一直固执地认为哥哥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就算全世界所有人都告诉她，哥哥已经死了，她也绝对是不相信，依旧拿着那枚别针絮絮叨叨，惶惶终日。”
“所以你到底是在哪里听到哥哥不在人世的消息？！”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苏念熙在骗自己，还是强忍着情绪说了很多。
“啊？”
等顾景行说了第二遍，苏念熙兴奋的大脑好像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事实，只是孟阿姨的期望。
孟阿姨期望顾恒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但事实不是
是她反应过度，没有控制好情绪。
苏念熙刚刚激动的表情火速消失，眉眼又重归以前的平静，好像刚才的那样鲜活的女人完全不是她。
“你到底在哪里得知的？”
顾景行问的固执。
可苏念熙只是垂下眼眸，没有回答男人的话。
她发了好一会呆。
随后揉了揉额角，提起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一满杯。
“你要喝酒？”，顾景行抬眼看她。
女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那一满杯举在手间，随后一仰头，饮了大半杯。
慢慢的咽下去，紊乱的思绪似乎缓和了少许。
清冽的美酒入口香甜绵软，苏念熙第一次纵容自己头脑空白，一口接一口的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