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熙眨了眨眼，看向顾景行，“就问这个？”
她不明白顾景行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脸上会出现不自然的神情，像是在问什么十恶不赦的问题一样。
“嗯。”，男人微微颔首。
但他心里真实想问的……
当然并不是这个。
现在的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全是苏念熙的那双眼睛，以及那双纤纤玉手。
太像了。
他分辨不出来。
心脏跳动的幅度分毫不差，像是复刻一样。
甚至顾景行荒谬的感觉到，那年他浑身湿漉漉地躺在草地上，头顶那抹晃的他睁不开眼的阳光……与今天苏念熙看向他的那一刻的阳光，都是如此相似。
没错，连阳光都是相似的，像是梦一样。
苏念熙此刻就那样平静地站在他面前，明眸皓齿，一双眼眸仿若清澈见底的清溪。
他很想问问她……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是否从水里救起过两个小男孩。
那两个小男孩长相虽有些相似，但性格完全不同。
一个活泼外向，而另一个却相对沉闷阴郁。
救人的小女孩也许不知道。
她无意中伸出的援助之手，对沉闷阴郁的男孩心里有多大的影响。
就像一块干涸之田，突然有了泉水浇灌；像是一块没有阳光的潮湿地，突然有了不敢奢望的光。
他从此对那个女孩念念不忘。
顾景行真的……很想很想问苏念熙一句，“是你吗？”
“是你曾经救了我吗？”
但他看着苏念熙的脸，喉咙像是塞了棉花，问不出来。
他只能僵硬地说，“这就是我刚刚要问的，手术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怕苏念熙不信，他又后补了一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见顾景行如此笃定，苏念熙虽然心里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但也只能选择相信。
“这个手术比较复杂。”，她沉吟了一小下。
“短则两至三小时，长则五到六小时左右。”
话音刚落，林念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惊呼一声，“这么久？”
所有人都看向她。
林念儿意识到不对，赶紧收声，带着挽回般的歉意，“我刚刚的意思是……等手术结束，饭菜早就凉了。”
“没有别的意思。”
孟兰则冷哼一声，果真是没什么见识的女人，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是家人的命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要是连救命的时间都不愿意等，你可以先走。”，她冷眼瞧着林念儿。
林念儿低下头，不说话了。
苏念熙见状，尝试打个圆场，“要是觉得时间长，孟阿姨你们可以先去楼下坐坐。”
“你们先吃饭，我在这里陪神医就好。”
爷爷做手术讲求尽善尽美，不做到完美的程度，估计不会轻易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对于手术时间的把握也不是很到位。
“没事没事，神医是我们顾家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可能不在这陪着神医？”
“孟阿姨又不是什么饿死鬼，少吃一顿不能怎么样。”，孟兰说着，转头瞥了一眼林念儿，意有所指。
林念儿耷拉下脸，有点沉默。
“来，小熙，坐到阿姨这里来。”
被林念儿气个半死，她得多跟小熙说说话才能缓解过来。
苏念熙被孟兰拉着又坐回了原位，正值沉默之际，窗户里的苏老爷子突然对着外面招了招手。
“嗯？神医好像有话说？”
孟兰第一个发现，她立刻从板凳上站起来，惊呼出声，“不会是手术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顾景行心里一咯噔，皱眉，立刻迈开大步走到窗户前，试图跟苏老爷子沟通。
“神医，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没想到的是，神医看见他凑到了窗前，立刻摆手，示意其离开。
很明显，他想看见的人不是他。
顾景行后退半步。
苏老爷子的脸色这才好一点，他朝着苏念熙招手，示意其过来。
“她？小熙吗？”
孟兰眯起眼睛，看向窗内，有些夸张地指了指苏念熙。
苏老爷子点头。
“小熙，神医喊你，你快去！”，孟兰来不及思考神医为什么会喊苏念熙，下意识立刻推着苏念熙往前面走。
在她心里，神医说什么，顾家做什么就好。
神医可是顾家的救命恩人，但苏家地位太高，顾家式微，属实无以回报。
答应神医的一切要求，也算是顾家为数不多的一种回报了。
苏念熙被孟兰推着往前走。
顾景行先是一惊，他不相信般地看了眼神医，他所指的方向毋庸置疑是苏念熙。
“苏念熙？”
他挑眉，有点惊讶，亦有点受挫。
但片刻他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神医在喊你，你快去吧，别让神医久等。”
视线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念熙双眼都是茫然的漆黑，嘴唇张了张，她同样惊讶。
爷爷喊她过去？为什么？这么突然吗？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去。
毕竟爷爷做手术的时候明明不喜欢别人在，以前叔叔硬凑过去，被爷爷教训了好一通。
有了叔叔的前车之鉴，她是半步都不敢多跨。
“我看神医的意思，他好像是让你穿着手术服进去？”
孟兰转头看了眼神医，费尽心思揣摩神医的意思。
应该是这个意思……
她迅速拿起手术服，塞进苏念熙的手里，然后把换衣室的门拉开，把女人推了进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
苏念熙换好手术服之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手术室，“爷爷，你喊我？”
“嗯，现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了，我喊你过来学习一下。”
苏老爷子戴着口罩，语气平淡。
但实际上，他在手术室里，一抬眼就看见顾景行那小子盯着念念看个没完，他心里着实冒火。
实在看不下了，才开口把念念叫进来。
不然顾景行那眼神，感觉要把念念吃了一样。
“真的吗？”，苏念熙心里激动。
这可是百年一遇啊。
爷爷之前可从来没让任何人观摩过，自己这是中大奖了？
看一场惊艳绝伦的手术，人从中学习到的，远比书本上要多的多，更何况，这场手术主刀的人还是享誉全球的神医。
“还不快点过来吗？晚了就算了”，苏老爷子看向她，语气故作严肃。
苏念熙脸上的喜悦难以言喻，“不不不，我现在就来！”
手术室的冷色调下。
一老一少并肩站在病床前面，带好手套口罩，接过锋利手术刀。强光灯一照，阴冷刀刃反射厉色寒光逼人。
从外面看，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倍感敬佩。
尤其是孟兰，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臂，小声惊呼，“景行，你看见了吗！”
“小熙竟然跟神医一起做手术！”
她的心里简直是震惊，惊讶，激动，敬佩，喜爱，惋惜各种情绪混做一团。
“儿子！”，孟兰摇晃儿子的手臂，“我没看错吧？！”
“小熙真的跟神医站在一起吗？儿子，你快点掐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