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熙先是一愣，脑袋懵懵的，紧接着有些狐疑地看向顾景行。
不对劲……不对劲。
这话是从顾景行嘴里说出来的？
他吃错药了？简直太不正常。
她抬头与顾景行对视，男人的眼眸清亮，很澄澈的感觉，亦很认真，让她找不出半点戏谑。
完蛋，这个男人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们抓紧时间先进去吧。”
她抵抗不住，还躲不起吗？
男人不正常的时候，先躲为妙。
说着，苏念熙就赶紧低下头，一溜烟地窜了进去，不给顾景行任何说话的余地。
“欸——”
男人伸手试图拉住苏念熙，可女人已经像只小兔子一样窜出好远，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顾景行抿唇，愣了一瞬，随后勾唇轻轻一笑。
他将门关上默默跟在后面。
几分钟后，苏念熙“灰头土脸”地又默默回到顾景行身边。
谁知道这里面建造的也这么复杂啊……完全找不到病房在哪。
一个个都是用精钢制作，密不透风的，甚至没有窗户可以往里面看。
“你……你带路吧。”
苏念熙有些别扭地说出这句话，没有抬头去看顾景行。
头顶传来轻轻一声低笑，“不跑了？”
“刚刚不是跑挺快的吗？”
“像个兔子一样。”
苏念熙抿着唇，低着头，静默不语。
谁听了他刚刚那话能不跑啊……
无论换谁，谁都得跑。
哦不对，要是换了林念儿，她估计是不跑的，不仅不跑，做梦还得笑醒。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啊。
“你走不走？”
苏念熙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要是不走呢？”
男人似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语调有些上扬。
“你……”
“等会晚了时间，怠慢了神医，你来负责。”
女孩停顿了一瞬，说出这句话，声音闷闷的。
因为气氛实在尴尬，苏念熙不得已搬出爷爷这个大靠山。
顾景行肯定不敢怠慢了苏家神医的。
果然，此话一出，男人立刻收了颇有些戏谑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他低头看了眼女人的正在发颤的睫毛，不知道想些什么。
随后低声开口，“走吧。”
苏念熙像是突然得了指令的宫女，如蒙大赦地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
……
苏念熙跟随顾景行穿过弯弯绕绕的窄路，终于来到了病房前。
本以为这间病房肯定像其他房间一样，连个窗户都没有，密不透风的，显着压抑。
令她意外的是，顾爷爷所在的病房跟整个走廊的房间都不一样，甚至称得上不在一个次元里。
这间病房所处的位置很明亮，有阳光，流水，甚至还有大片的花。
本来以为顾景行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
现在看了这个配置……好吧……勉强算有半个人情味。
苏念熙在心里浅浅评价。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里面什么都有。”
“要是实在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喊我。”
顾景行盯着女人的眼睛，语气缓缓。
苏念熙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蓦的抬起头。
“你不进去吗？”
“我？”，男人指了指自己，随后摇了摇头，“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检查好了我们一起去机场。”
此刻的顾景行，简直一副事无巨细报告行程的，翻版“蒋特助”的模样。
一板一眼的，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不怕……我……”，后面的话，苏念熙不说了。
之前顾景行明明对自己很防备的。
之前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自己要给顾爷爷手术，他是一脸紧张和防备的。
压根不相信自己可以给顾爷爷做手术。
就算自己已经进了手术室，他也要换上手术服一起进来，在旁边监督自己……
现在这很不正常啊。
“你想说什么？”，男人挑眉，似乎不明白女人的意思。
“算了。”
顾景行今天绝对是吃错药了。
苏念熙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低头给自己套上防菌手套。
她推门进去。
顾爷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此刻的他是一种半植物人的状态，对外界没什么感知。整个病房里就只有“滴滴”的仪器声。
尽管窗户外面有阳光倾泻下来，明亮亮地照在顾爷爷的脸上，他却依旧显得憔悴。
苏念熙叹了一口气。
随后带上口罩，迅速进入了状态。
先是检查顾老爷子的瞳孔、眼肌、角膜……随后是耳鼻喉，顾老爷子的舌/头已经有了明显的瘢痕。
将上述身体状况大概记录下来以后，苏念熙又拿过仪器，检查老人的心尖区心率与心律、脉搏、两侧上臂的血压……
顾景行本来是站在窗外低头处理公司事务的，但是不经意地扫过玻璃窗后，他有点移不开眼。
阳光甚好，苏念熙在半抹斜阳的照射下，有种说不出的倦慵。
但身上的白色大褂给她平添上严谨，宁静中有一种陌生溢满心野。
可触不可及，正如直射日光久了，会有灼眼的痛。
眼前的女人，给顾景行一种……靠得太近会成为一种伤害的感觉。
他的影子在阳光下与苏念熙的影子渐渐重叠。
……
过了不知多久，苏念熙推开病房的门，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爷爷现在情况算好吗？”，男人放下手里的手机。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苏念熙才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别的情绪。
“不算好。”
苏念熙摘下口罩，实话实说。
她不知道林念儿给老人家下了多少级剂量，但这个剂量绝对是比对着致死量来的。
顾景行的脸色攸的变得有些难看。
“那……”，他尝试开口问更多细节。
话还没开始说，苏念熙就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女人低头，将自己刚刚整理好的报告单递给他。
顾景行毕竟是医药公司的总裁，虽然对医术并不是很精通，但是最基本的报告单还是能看懂的。
他沉默地接过。
一页一页地往下翻过去，顾景行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最后沉郁的简直可以滴出水。
苏念熙盯了半瞬，似乎是男人表情太过沉闷，感染力过强，连带着她也有点不忍心。
“没事的，这些对神医来说，不算什么。”
“你不必太过担忧，顾爷爷会没事的。”
她伸手拍了拍顾景行的肩膀，以示安慰。
爷爷一把年纪不是白活的，这种情况虽然糟糕，但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己的爷爷，自己有数，他不必如此忧心。
感受到苏念熙纤细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的一瞬间……
男人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