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和裴之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要不是一步之外的结界上还清楚地倒映着外界荒芜的一切，他们可能会觉得末世从未开始过。
两个三米多高的玉米妖站在道路两旁，一边给几人行礼，一边走在前面带路。
楚黎对裴修说道：“两位裴兄先请到后面厢房中休息一会，晚些时候我们在赏月畅谈。”
裴修和裴之凌一愣一愣的。
他们俩有多久没听到“赏月”这个词了？
自从末世降临，夜晚就成了恐惧的代名词。
鲜血、死亡，都发生在夜晚。
“哦对了。”楚黎看向裴之凌，“我们这里有一位极擅长治疗的修士，她也许能医好你的腿。”
“浊气造成的伤口……也能医治吗？”裴之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楚黎淡淡一笑，“试试看吧。”
两人离开了。
楚黎对七杀说道：“你也回去吧，我这还有事。”
七杀上下扫视了一番江妄渊，转头也离开了。
银砂知道她要放琴虫出来，早就一溜烟地跑了。
楚黎挑眉看向江妄渊，“你既然有恩于裴氏族人，怎么不让他们帮你治疗你的伤？”
江妄渊眼神一暗，“都试过了，无一人可以控住我的混乱的气息。”
他抬头看向楚黎，“裴诚，就是裴修口中的三伯父说，只浓度最高的归元宝血才有用。”
楚黎不说话了，伸手打开盒子，拖出正在睡觉的琴虫，将它丢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你们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啊！”
黑衣人不断哀嚎，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琴虫钻进了他的皮肤之中。
天苍嫌他吵，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块布塞到了他的嘴里。
黑衣人冷汗涔涔，浑身猛地一僵，昏死过去。
琴虫爬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吐出一个气泡。
泡泡内的景象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这个黑衣人似乎是跪在某个大殿上，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你带人到破晓天时常出没的地方探查消息，看他们对盂兰会的事知道多少。】
【是！属下遵命！冷统领，这次除了您，其他几位统领也会来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黑衣人不说话了，躬身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三四个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他停住脚步，搀扶着那些人走回中年男子身边。
【冷统领，破晓天又端了咱们一处据点！兄弟们都死光了！】
【冷统领，之前占据的三处秘境都被那个姓楚的给占了，那头狼撵得我们到处跑！】
【冷统领，咱们现在怎么办，分堂的兄弟都愿意听您调遣，咱们杀回去！】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上神大人已经亲自去了，我们只需要等待消息即可。】
【上神大人来了？太好了，有上神在，任何魑魅魍魉都不是咱们的对手！】
【这世道还是需要天神大人来拨乱反正！】
气泡上的画面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
楚黎皱眉，“看来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亲自出手了。”
江妄渊走到楚黎身边，“他们口中的‘上神’，你可知道是什么吗？”
楚黎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随手端起桌子上的杯子晃了晃。
红色的西瓜汁内泡着几枚小小的灵果，味道清甜可口。
“我见过几个不一样的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天神大人’。”
楚黎闭了闭眼，仰头喝下清凉的西瓜汁。
“他们一共五个人，眼睛都是蓝色的，而且眼球上还有奇怪的竖行文字不断飘过。”
江妄渊瞳孔一缩，骤然想起之前雪域古城被困时看到的那个梦境中。
梦境中他看到被咬碎的楚黎，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时他被控制住，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个老者的眼眸，也像楚黎说的那样，是蓝色的。
江妄渊在楚黎对面坐下，“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他们的？”
楚黎眉头一挑，“很长时间了，偶然在辰光宗看到的。”
梨肃是黑衣人的下属，黑衣人出现在辰光宗并不意外。
“你和黑衣人有仇？”江妄渊追问。
楚黎捻了捻杯子，“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杀了我的亲人，真正的亲人，至于其他的，恕难奉告。”
江妄渊眸光微黯， 却没有追尾，只是淡淡地回道：“好。”
楚黎皱眉看向江妄渊。
上一世她被迫跟着江妄渊的时候，他好像对她的事特别感兴趣。
讲不清楚的话，就会用那种凉飕飕的眼神一直盯着你。
让她有种好像被孤狼盯上的狼狈。
后来有次楚黎和江妄渊遇到了兽潮，大量的妖兽将她和江妄渊冲散了。
那时她修为不济，只能疯狂逃窜，但疯狂的妖兽如同不可抗拒的洪流朝她涌来。
她握着江妄渊留给她的千山明月杀了数不清扑过来的低阶妖兽。
筋疲力尽马上要被妖兽踩踏而死的时候，江妄渊杀了进来。
楚黎不知道他是怎么冲进这群疯狂妖兽之中的，她只知道他们俩的衣袍上全都是鲜血。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吐，但江妄渊却好似嗅觉失灵了一般。
带着白雾的冰冷长剑在身侧飞舞，妖兽的尸体在他们俩的身体旁堆了一堆。
后来奔涌不息的兽潮从他们两侧穿过，消失在视线里。
楚黎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场面，整个人都有呆滞。
江妄渊拉着她，一步步走出尸山血海。
从那天以后，她就对江妄渊的恐惧淡了几分，与他相处的也越来越融洽。
江妄渊也会讲他的一些事给楚黎听。
楚黎知道他没有幼时的记忆，不是失忆，而是一片空白。
是破晓天的创始人红月第一个发现他，自此以后他就加入了破晓天。
楚黎那时候不知道江妄渊常年东走西走的，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他一直在找能帮他彻底摆脱黑衣人控制的办法。
后来，他们在末世遇到了第二次兽潮。
在末世中能生存下来的妖兽几乎都进化了，他们强悍凶猛，很难对付。
江妄渊将所有的手下都留下来保护他， 他自己出去找出路。
当初楚黎还觉得他们俩也许可以当朋友，但转瞬那个天风就将她带了出去，把她推进了兽潮之中。
天风说：“我家主子已经找到了可以摆脱控制的方法。”
“你，没用了。”
幸好那次楚黎落入了湖中，爬上来的时候又遇到了哥哥裴修。
想到这里，楚黎扫了一眼江妄渊身后跟着的天苍和天清，问道：
“你自己来就行了，怎么还带了他们？”
楚黎啧啧，“还要多管两个人的饭。”
江妄渊没说话，身后的天苍立刻说道：“我们俩是主子的左膀右臂，主子到哪都带着我们的！”
“谁像天风，跟了主子那么多年，居然是个叛徒，他……”
他话还没说完，天清使劲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
天苍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江妄渊。
坏了，他是不是又多说话了。
江妄渊的脸色不仅没有半分不悦，甚至还极小幅度地朝楚黎那边点了点。
天苍挠挠头。
这是……让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