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遭受过如此丰富味道袭击的舌头上的味蕾,瞬间活了。
每一个细胞都开始争先恐后地吸收、品尝着美味浓郁的汤汁,生龙活虎地大口吞咽,腹中馋虫却还是不知餍足地饥渴叫嚣着,强烈的渴望促使着她快点喝,嘴巴一口接一口不要停。
五感共享系统,可以让人体验到和现实中差不多的奇妙体验。
就好比这碗阳春面,现实吃也会是这个味道和感觉。
但有一点例外,那就是五感共享的情况下怎么吃都行,作为提供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和听觉五感的物体,却不会因为你的狂吃海喝减少丝毫。
这也意味着,张雨曦无论怎么喝面汤,碗里的汤也不会减少分毫。
这于她来说是好事。
所以,她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吞咽,没有果腹感口腔却被温软汤汁塞满,随着顺着咽喉一路下滑到胃部的感官太过奇妙,也太过令人着迷。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嘴巴一刻不停连着喝了半个小时面汤的张雨曦,终于不再和汤汁较劲,而是将魔爪伸向了细细地、淡黄色面条。
阳春面又称光面或清汤面,对面条没有归限,用龙须面或者宽面煮都可以。
洛然做的这个阳春面面条,既不是龙须面,也不是宽面。
而是拉面。
拉得很细很细的细拉面。
汤已经给了张雨曦极大地惊喜,这种惊喜让她以为自己已经体验过了味觉的巅峰。
却不想这细细的面条,带给她的惊喜更大。
干干净净,细细软软呈现出淡黄色的面条,在被她的手指捞起来后,那在指尖飘动地、柔软、蜿蜒、充满艺术感和浓郁的美味气息便扑面而来。
面上有汤,汤又顺着垂挂在指尖的面条滴滴答答落回碗中,像是串上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珠子美不胜收的玉帘,更有袅袅白雾自面条上升腾起来,真正是好看又美味。
张雨曦近乎虔诚地、迫不及待地将手指上挂着的面喂进嘴里,唇齿咀嚼间,柔滑却充满劲道的面条便在嘴巴里跳起了舞。
弯折弹跳,每一根面条在坚硬牙齿的切割下被折断,都能感受到一股奇妙的香气。
这是谷物特有的香气,恍惚间,她感觉到自己置身于那先前小视频里的万顷金黄色的麦田中,风吹麦浪起,谷物的清香由农民们低落的汗珠、阳光雨露浇灌而成。
从一颗种子发芽冒出嫩叶,再茁壮成长为一颗健壮的麦子,然后再长成一颗麦穗硕果累累的麦子,最后被收割回去进行多道工序后成为面粉,再成为美味无比的面食。
一口面,带给张雨曦的感动和震撼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她品尝的不是面,而是大自然,养育了所有智慧种和非智慧种的大自然。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很幸福,胸腔里充斥某种未知的情绪,却意外的不讨厌,反而很喜欢。
谷物的清香过后,更多丰富的味道涌了上来。
具体的她形容不出来,因为在阳春面之前她从未吃过这种热乎乎地、蕴含着大自然味道和充满生命力气息的食物。
大自然很神奇,所有的生物于自然中诞生,静静地成长,随后消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辉煌强盛的文明最终的归宿是陌路,再强大生命力漫长的种族,最终的归宿是湮灭,而伴随着所有生物渡过无比漫长岁月的大自然,却永远在。
生死荣枯、亘古循环是大自然的运行法则,也是不变的真理。
自然给予智慧种族的馈赠,他们忽视了许久许久,而现在,有个羊毛卷小姑娘用一碗阳春面告诉她,我们应该重视大自然,应该感激大自然给予的馈赠。
有生命力,蕴含大自然味道的自然食物,才是智慧种族穷尽一生所追求地真谛。
没有自然食物的漫长生命,是空虚,也是寂寞。
心核污染怕什么,只要让她每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她可以燃烧无限的斗志和心核污染做斗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每次心核污染都痛苦的想去死,想求得解脱。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突然,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哥哥姐姐说,我们去找那个欺负你的人算账去。”
是大哥的声音。
张雨曦回神,就看见哥哥姐姐们都神情紧张地围在她身边,大哥张雨安更是蹲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在大哥充满担忧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怪不得视线有些模糊,原来她在不自觉间落泪了。
“哥哥姐姐,大家不用担心,没人欺负我!”
手背抹去眼泪,她咧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兄长和姐姐‘你哭什么’的目光中解释道,“我吃了个面条,心里突然升起万千情绪。”
微顿,她不好意思笑笑,“太多太多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一没注意就被你们看见我哭了。”
“可不可以当做没看见呀?!”
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哥哥姐姐们只定定看着自己不说话,张雨曦也只好与他们大眼瞪小眼,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兄长们看见自己哭什么的,真的很丢脸啊。
持续沉默。
终于,大哥打破了沉默,圆场,“我们会将这一幕记忆封锁。”
话音未落,他就好奇问,“你说你吃了个面条吃出人生感悟然后哭了?”
“对!”
提起这个事,张雨曦就觉得好神奇,她兴奋道,“哥哥姐姐,你们快上星网接收链接亲身体验一下,这个面条实在是太好吃太美味了,我爱死这个面条了。”
“不骗你们,真的,赶紧尝尝!”
对于她的话,张雨安他们不置可否,但作为宠爱妹妹的好兄长好姐姐,几人利落地登陆了星网,然后接收了妹妹发来的链接,点开后就追着她的脚步沉沦在了阳春面中。
不置可否进入,又恍恍惚惚退出来的张大哥,目光失焦心不在焉,嘴唇嗫嚅了几下,“我,我想……我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