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
在看清楚她的脸的一瞬间,吴斜骤然心惊,五雷轰顶。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女主持,像是要把她的头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吴斜震惊得手都在发抖,脚也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探,直到整个身体伸出栏杆外面,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天真!”
胖子急忙过来拉住了吴斜,所幸吴斜没有掉下去。
吴斜依旧死死盯着阿宁,他拉扯胖子的衣袖。
“胖子!你看,你快看那是不是阿宁!”
胖子不知道吴斜在说什么,顺着吴斜的视线看过去,他也惊呼道。
“阿宁!”
“卧槽天真,那不就是阿宁吗?阿宁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日塔木陀里,蛇沼古城外,阿宁死在了河边,被一条野鸡脖子咬死。吴斜哭着抱住她,不忍将她扔在危险重重的西王母宫。
她的确是死了,吴斜确认过了,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王胖子、攀子、闷油瓶还有李肆。后来吴斜把她葬在了河流边。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阿宁没有死,是他判断错误了?阿宁是医学意义上的假死?被后来裘德烤的人救了?还是说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阿宁?
王胖子也不敢相信,他也是阿宁死亡的见证者,他捏了一把汗。
“天真,我知道你很震惊,我也一样。”
“胖子,你看那个阿宁手上戴的是不是当十铜钱。”
王胖子眯眼瞧了瞧。
“卧槽!”
他大惊,这下比吴斜更不淡定了。他嗜财如命,那当十铜钱化成灰他都认得。
不行不行,淡定淡定!吴斜深呼吸。
他已经安定下来了,虽然内心有很多疑问,也列下许多可能性,但现在情况特殊,不是个要验证他猜想的时候。他会查这件事情。
吴斜:“胖子,我们先坐着,等下我们再行动。”
“好。”
两人入座了,和九门各位都点了点头以示礼貌。吴斜坐在吴家的位置上,他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冷汗浸湿了衣服。
同样在二楼包间的裘德烤也不淡定。
他手里拿着望远镜,嘴巴微微发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裘德烤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impossible!(不可能)”
聚会在女主持的最后一句话开幕,所有的人都端上了茅台和二锅头,然后一饮而下。
阿宁道:“今日的万昇会就此开始!”
下面的人都举杯欢呼了起来。
聚会的第一步就是开展交谈会,古玩商人会和土夫子们议价,通常在坐席或者是议事厅。大厅的中间是很大的空地,用来跳双人舞,或者是迪斯科。
从一九一二年开办,距今已经有九十一年了,每五年开一次。
第一部分是玩乐,有道上的兄弟姐妹喝酒唱歌跳舞,也有正经来谈生意交换信息的。跳舞是一项娱乐活动,在上个世纪,西方与东方的文化发生了猛烈的冲击,传来的双人舞、迪斯科还有华尔兹等等,道上的兄弟姐妹会在大会中央场地跳起来欢呼。
第二部分是晚上的拍卖会,万昇里面的拍卖品来路不明,但却是绝顶珍贵的。是普通拍卖行里没有的,也是普通拍卖行不敢卖的。
每一件物品都是国物级的宝物,其珍贵程度不可估量。
说是来路不明,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拍卖品是从凶险的斗里摸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能问物品从哪里来,谁也不能问卖家。这是道上不成文的规定。
吴斜这次卖的东西是一件样式雷,他原本打算去星月饭店里拍卖,但正巧赶上了万昇会,就刚好将样式雷拍卖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去找阿宁,去近距离看看她。
“胖子,我们走了。”去见见阿宁。
王胖子趴在栏杆上,很惊喜。
“天真!你看,那不是小哥和李肆吗!”
“什么!”吴斜叫:“我去还真是他们啊。”
下面的大厅,李肆、闷油瓶和黑瞎子三个人双手插兜并排走着,他们穿着昂贵上乘的黑色西装,穿梭在人群中。
他们以独特的气质在土夫子中格外亮眼。吴斜和王胖子几乎一眼就锁定了他们仨。
他们往中间的空地走,所有人都被他们吸引,纷纷给他们让路。
于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自动出来了一条宽阔大道。
李肆自得笑了一下。
“南瞎北哑半脸李!”
“瞎子果然来了,我就说这种聚会他不会缺席。”
“卧槽!那两个不是哑巴张和半脸李吗?”
“哑巴张和半脸李怎么来了?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来过万昇啊!”
“我的天,咱们倒斗界三个身价最高的人来了。”
“那就是哑巴张黑瞎子半脸李?我只和哑巴张下过斗,半脸李也不来道上聚聚会,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好帅啊!”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给他们三个让道。
万昇会瞎子每一次都会来,这里是挣钱的绝佳场所,他能力强要价高,很多人都要找他夹喇嘛,瞎子和道上许多人都认识。
李肆和闷油瓶是第一次来。这样人多的地方闷油瓶不想来,他不想交际,觉得没必要。李肆也不想和这些人交流。
许多人对李肆和闷油瓶议论纷纷,因为能见到这两几乎只能在斗里,没和他们组队的就没见过。但也知道道上鼎鼎有名的哑巴张和半脸李,今日一见引起一阵惊呼。
二楼的三堂的当家们站到栏杆上眺望,大当家眯着眼睛,眼眸暗暗。
“是他们俩啊,果然如此。”
二当家:“他们的突然出现绝不会是巧合。”
三当家:“南瞎北哑半脸李,都凑齐了啊。”
“我们都要谨慎一点。”二当家对着后面的手下:“我们去会会他们,都利落点。”
手下:“是!”
大当家汪林没有原因大笑。
“看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边张家,张海客点点头,昨晚忽逢大雨,安置下去的装备都出了点问题,他和张海盐搞了很久才解决了。交代的事情一定会办好,无论如何事情得照计划完成。
张海盐激动:“族长!李老爷!”
张海幸:“海盐,我们下去找他们。”
“别去!他们有事情要做,我们不能去打扰。”
九门的人在这场活动中,成为两家的棋子,一直担任着被摆布被安排的角色。早已察觉到这场阴谋的人,吴叁省和解连环不知所踪。
霍秀秀:“哎,吴斜哥哥,那不是你兄弟,张起灵吗?”
吴斜:“胖子走。”
王胖子被拉走。
张驲山望着大厅里的李肆和闷油瓶,若有所思。
几十年了,今日终于再次见面了。族长可还安好?寂静之主可还安康?
这些年来,张驲山独自守着九门,想起了很多往事。在张家大院里的李肆,那个高高在上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张家贵客,在万绝地宫的门口杀了一行人。
往事如烟,都散了。张驲山眼底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他喃喃道:“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金会头目戴着大金眼镜,一颗牙齿是黄金打造的。前几年还是个土匪头子,抢了好几个压寨夫人,所谓无恶不作。然后山寨被警察一锅端了,无路可走,后来就接管了金会,轻轻松松成了老大。
头目两眼发光:“黑瞎子还欠老子钱呢!快去找他,要不回来的话,就扒你们一层皮!”
“哎呦,我还欠哑巴张夹喇嘛的钱,上回他人都没了,找也找不到,你们去结了!”
“半脸李也在啊,去谈谈生意,把他们三个凑齐了去寂静之地!”
众所周知寂静之地是最凶险的墓,据说去过那里的人都死了,除了张副官和陈皮阿四。他们两个回来了就下令道上人谁也不能去,去了概不负责。
有人不听,带着国外先进的装备进去了,最后也没回来。
自此寂静之地成了道上的禁忌。
张起灵黑瞎子和李肆的本领许多人都领教过,只要和他们随便一个人组队都会臣服于他们的能力,特别是哑巴张,这家伙几乎可以在斗里称王了,似乎他就是为倒斗而生的。
今日李肆他们出现在万昇,各家主都起了心思,想要再次去探索传说中的寂静之地。
各方势力你看我看,料到了要请他们。
黑瞎子:“哟,老李哑巴,你看看我们是不是万众瞩目。”
李肆:“你可是所有人的焦点。”
黑瞎子:“哑巴你看看我发型有没有乱。”
闷油瓶没搭理他。
李肆停了下来,会场放了优雅的音乐。来自四面八方的靡靡之音让男女都跳起了舞,法式优雅的歌曲,穿着超前的男女,好摩登啊。
一个个跳舞的男女从李肆的面前飘过,暧昧的氛围,亲密的动作。李肆不由得羡慕起来。
如果能和闷油瓶一起跳该多好。突然他猛地想起了当年在万绝地宫的事情。
二十年的相处,他们俩练练功,巡视领地,驱赶盗墓者。长久的日子无聊得发芽。李肆提出要跳跳双人舞,闷油瓶拒绝。
为了让闷油瓶配合他跳舞,李肆死缠烂打,终于在李肆愿意跳女步的情况下,闷油瓶勉强答应。
李肆拉扯闷油瓶的衣服:“小哥,我们也一起跳跳呗。”
换来的是闷油瓶不赞同的眼神。
“跳跳嘛,我跳女步。”
闷油瓶叹了口气,答应了李肆。
两个人走到大厅的中央。
“哑巴张和半脸李在干嘛?他们怎么去那里?”
“他们两个也要跳舞嘛?两个男人?”
“卧槽!他俩手搂住了,真的要跳舞啊啊啊。”
“什么!哑巴张和半脸李!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李肆把手搭上了闷油瓶的肩膀,闷油瓶握住了他的腰,对视了一眼,起步跳舞。
身体跟着优雅的音乐缓慢飘动,在宽阔的大厅中央穿梭。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他们是在场的焦点。
李肆和闷油瓶对视,他深情地望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那双他怎么也看不够的眼睛。
闷油瓶的眼睛一般是睡不醒的样子,偶尔是淡淡没有任何欲望的目光,但李肆见过,这双眼睛也会是一滩软软的春水,那是他才能看到的。
都说爱人的眼睛是世界第八大洋,他赞同这种说法,并且深深地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
九门这边,霍秀秀趴着:“奶奶,张起灵为什么会和半脸李跳双人舞?”
霍仙姑无奈地摇摇头:“奶奶也不知道啊。”
然后霍仙姑若有所思,张起灵?会是那个张起灵吗?道上的哑巴张她知道,她觉得这年头同名同姓的人多,应该是她想错了吧。
金会头目:“哑巴张和半脸李关系还挺好的,还跳华尔兹,哈哈哈。你去说服他们我愿意出三倍的钱,下寂静之地!”
裘德烤:“beautiful!”
三堂大当家还在栏杆上,他一眼就看破了本质。
汪林:“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办多了。”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