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舟问了蒋文这次出差他们下榻的地址,当天就打了个飞的去英国。
蒋文在电话里听叶流后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想了想还是给顾易汇报了这件事。
“顾总,夫人她刚刚向我了解了一下您最近的工作安排。”
顾易正在签字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蒋文,“你怎么”
蒋文听顾易这个语气心里有点打鼓,他是该告诉叶流舟呢?还是不该告诉叶流舟呢?
蒋文悄悄看了看顾易的表情,结果顾易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说了您在英国出差。”还是说了实话。
“知道了,出去吧。”
语气毫无起伏,听不出来任何情绪,继续埋头工作。
蒋文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易停下手中的工作,将钢笔帽盖回,放下钢笔,在心里轻叹一声。
他承认,他真的很介意叶流舟和沈攸之那晚的谈话,尤其是叶流舟出来之后不愿意对他说他们当晚说了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晚在车上叶流舟展示出来的防备的态度。
顾易知道叶流舟失忆之前就认识沈攸之,失忆之后还和沈攸之在一起,叶流舟失忆多半就是他搞的鬼。
他不知道在叶流舟到底对沈攸之是什么态度。
他难以心安,他希望叶流舟能主动告诉他,主动坦白,而不是让他追问,这样太难看了。
顾易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这个问题,索性分开一段时间,双方都冷静一下。
他少有的几次这种心神不宁的时刻,都因为一个人——叶流舟。
第一次是她离开那天,他打不通她的电话的时候。
第二次是她去世那天,看到她“尸体”的那一刻。
第三次是她因为沈攸之对他摆出的防备的态度。
唉。
顾易又叹了口气,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叶流舟的心里何尝不是乱糟糟的。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叶流舟了!
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她费劲心思掩藏自己的本性,错误地将自己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以为顾易这种豪门大户出身的人肯定是喜欢贤良淑惠的阔太太,扭曲自己成为自己不认可的模样,用最虚假的伪装活在世上。
所以当初苏瑾来示威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而不是争取,诚然这个反应她喜欢顾易的卑微有关,但是更多的是的对自己的不自信。
但是,现在不会了。
任何结果她都可以接受,只要他们能把事情说明白,她已经不会在死缠烂打了。
早就不应该对任何人抱有期望的啊。
对别人抱有期望是一种巧妙地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暴力,
把别人抱有期望只是将自己的情绪交到别人手上而已,这件事早从她小时候就应该学会的啊。
从她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妈妈给她买衣服、玩具、书包然后一次一次被妈妈拒绝的小时候,最后导致妈妈对她产生厌烦,从而把她丢弃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应该学会的啊。
怎么在一个错误的坑里摔了又摔了呢。
叶流舟懊悔不已。
这次总应该学会了吧。
叶流舟手里紧紧攥着月亮项链,垂眸看上面闪烁的光,不可抑制地叹息一声。
人来人往的机场在叶流舟身边不断穿梭,她此刻处于人群之中,又游离在人群之外,每个人的人生路径都是一条条线,在她身边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这张庞大的网却没有把她网住。
周围的虚无之中,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条线,那头在虚空之中,这头在叶流舟身上,叶流舟跟着这条线往前走,不知道走向何方。
叶流舟走出机场,抬头看了看天空,感觉好像要下雨了。
叶流舟什么都没带,算了,英国的雨也不会下很长时间吧。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出了机场之后,叶流舟径直去了蒋文告诉他的盛世在英国的分公司。
也流舟刚下车,雨“哗”一下就下起来了。
豆大的雨滴打在叶流舟身上,打得生疼。叶流舟突然感到下半身一股热流流下来,叶流舟皱眉,不会吧,就这么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叶流舟冒着雨快步走在路上,突然在路边站定,停了下来。
通过透明的玻璃,叶流舟看到里面温馨的暖黄灯光,舒适柔软的沙发,香甜的食物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勾得叶流舟肚子微动,俊男靓女在餐厅里优雅地用餐,一切都那么美好,只有在窗外淋雨的叶流舟像个小丑。
叶流舟在外面仔细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顾易拨了个电话。
雨水滴滴答答下得好大,一些从叶流舟的眼皮上落下,遮住她的目光,都看不清楚了,一些打在手机屏幕上,屏幕上的雨水让手机有些反应迟钝,叶流舟老是划不开手机。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终于叶流舟打通了电话。
叶流舟看着餐厅里的男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反扣在桌面,挂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柔美的机械女声在叶流舟耳边响起。
叶流舟木然地垂下手,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看着水滴溅落然后反弹,转身离开。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随手将在飞机上珍重戴上的月亮项链一把扯下扔进垃圾桶。
这雨怎么这么大啊,叶流舟心想,而且还不停。
不是说英国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吗?
一股股热流持续从叶流舟的下腹部流出,叶流舟捂住腹部。
好痛啊,好冷啊,她想回家了,她想乐乐了,想景行了,想乐乐温暖的小手和她身上的奶香味了,她不应该来的啊。
她怎么样都可以了啊,所以什么都无所谓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走到哪算哪啊。
她好累。
叶流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蒋文刚从厕所出来看到恍惚餐厅的玻璃外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餐桌旁边,顾易说,“刚刚流舟给你打了电话。”
太太给他打了电话?联想到之前太太问他这次他们出差的详细地址,“顾总,太太可能来了。”
“什么?”
顾易眼神一凛。
对面的女人优雅地启唇,“难怪刚刚有个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可能就是流舟?”
雨幕太大,她又隔着玻璃确实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看了外面瓢泼的大雨,“刺啦”一声,椅子因为顾易的起身被向后推开,顾易拿起雨伞快步走入了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