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瞳灵还在原地琢磨白金小盒子的时候,蜷缩在树墩上的黑色小矮人忽然缓缓抬起了那颗漆黑的脑袋,圆鼓鼓的两只红色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住了瞳灵。
瞳灵额头上不禁冒起了一滴冷汗,连忙朝它喊道:“你等会儿!等我先打开盒子!别动啊!”
黑色小矮人好似听懂了她的话,真的定住不动了,过了会儿,才缓缓张开了一张黑色的大嘴,发出了一个如同孩童一样的声音,呼唤道:“妈……妈……”
瞳灵当场怔住了,她一脸惊讶的回头看向那只黑色小矮人一样的魔物。
先前乔楠就告诫过她:魔物不会说话。
那么,她眼前的魔物究竟是什么怪物?
黑色小矮人圆鼓鼓的眼睛里慢慢流淌下两行血红的泪水,张着嘴,怪异的又唤了一声:“妈……妈……”
它就像是被舍弃的小孩一样,坐在原地不断呼唤着自己的妈妈,明明没有哭闹,却一声声刺痛了瞳灵的心。
在她小的时候,母亲离家出走后,她回家就再也没有人问候她了,摔倒了也没有人抱,磕破皮了也没有人哄,不管去哪里都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一个人坐在门口屋檐下,委屈巴巴的哭着喊“妈妈”。
看着那只黑色小矮人,瞳灵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得想去抱抱那时候的自己。
眼看瞳灵就这么呆呆地朝那只魔物走去,安妮连忙大喊起来:“喂!别去!”
瞳灵在靠近魔物不到十厘米的位置被忽然唤醒,意识清醒的那一刻,眼前的黑色小矮人突然将嘴巴张大到可以一口吃掉她的夸张程度,她还没反应过来,视野就被迎头罩来的黑色覆没了!
“啊——!”安妮看到瞳灵被魔物一口吃掉,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洞外正和九泽激烈交战的沧澜听到这声叫喊,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九泽闪电般的后退出十数米远,在落地的那一刹,四周的雪地都被炸开了花,裸露出了焦黑的地表,但即便杀伐力度如此可怕的九泽,在面对沧澜的时候还是难免受了伤,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把一个小魔灵师留在特S级魔物的面前,你可真是信赖她啊!”
沧澜没说话,身上的衣袍被寒风卷的猎猎作响,雪下的更大了。
瞳灵在黑暗中茫然地走着,四周漆黑一片,脚下的黑暗空洞无比,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却无法感受到生命的重量,就好像意识和身体在两个位面看着同一个环境,思维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这时,手里的白金色小方块慢慢亮起了光。
瞳灵抬手看着那枚小方块,愣住了。
“这是什么?”
就在她把玩小方块的时候,黑暗中又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混杂着一片嘈杂的声音,就好像有无数人在耳语着什么,不过这个孩子的声音很清脆、响亮,所以瞳灵能听得很清楚。
“你是谁?”瞳灵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一脸好奇的看向四周。
过了会儿,那个孩子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随同一大波声音的嘈杂:“我叫艾黎……我……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这次,瞳灵不止听清了她的声音,同时还听清了一些吵人的耳语声,听起来像是她的爸爸妈妈,以及亲人朋友在咒骂:
“艾黎!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艾黎!老师又说你招惹同学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说话啊!哑巴了?”
“艾黎是个大傻瓜!大笨蛋!大屁股!邋里邋遢没人爱!哈哈哈……”
“艾黎,你不该出生在我们家的……”
“艾黎……”
“……”
瞳灵循着空洞的声音慢慢寻找着声源的方向,终于,让她找到了一颗蓝色的小火球,她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东西,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脑袋里空荡荡的。
她用食指轻轻的戳了戳小火球,火焰并不烫人,触感也软软的,她不自觉的吸了口口水。
但下一秒,又觉得奇怪,僵在了原地。
她为什么觉得这东西可以吃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小火球的声音更娇弱了:“不……不要吃我……”
瞳灵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就见小火球化作了一个白色的小人儿,紧紧抱着双腿蜷缩坐在地上,呜咽道:“我不知道……我……我没做错……”
然而伴随着她的声音,那些嘈杂的咒骂声也更尖锐了:
“艾黎!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个败家玩意儿!”
“艾黎!那是你弟弟的玩具,给我放下!”
“艾黎!你疯了!给我出去叫你爸妈来!”
“艾黎!滚出去!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艾黎……”
“……”
瞳灵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但听起来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便上前轻轻抱住了那个孩子,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温柔道:“不怕不怕,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艾黎颤抖的身体忽然顿住了,口中不自觉的喃喃着:“好暖和……”
或许是瞳灵身上的死灵之气吸引到了她,又或许是瞳灵的拥抱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体验,艾黎的大眼睛里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瞳灵牵起了她的小手,带着她在黑暗中不断寻找着出路,她身上的气息似乎能给她某种指引,让她不断朝着一个方向去。
艾黎紧紧牵着那只手,有点局促不安,又有点高兴,另一只手不住地捏着自己洁白的小裙子,她开口道:“妈妈说,让我在这儿乖乖等着,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嗯。”瞳灵有些敷衍的应着,身体却在仔细寻找着气息指引的方向。
艾黎又说:“我在公园里等了好久好久,天都快黑了,蚂蚁也都回家了……”
“嗯。”瞳灵继续附和,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敷衍,看了眼手边低头不语的小孩,她讪笑着摸了摸脸颊,问道,“那后来呢?”
艾黎这才继续开口,道:“后来下雨了,我躲到了大树下,大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
瞳灵没听懂,但黑暗中好似真的下起了雨一样,一滴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脸上。
艾黎又说:“大树对我很好,还给我盖上了被子,晃着树叶给我唱摇篮曲……”
艾黎说着,黑暗中的雨水又停了,好似有风吹拂一样,暖暖的。
瞳灵觉得这地方越来越奇怪了,于是拉着艾黎在黑暗中小跑起来:“快走吧,一会儿我们就出去了!”
艾黎一边跑着,一边哽咽的哭了起来:“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妈妈……妈妈说过会回来的,我等了好久好久……一直等到下雪了,外面真的好冷、好冷……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就在这时,瞳灵感觉到一股风从背后推来,像是在朝前方一个洞窟一样的地方吹去,她想,这地方应该就是出路了,高兴道:“艾黎,我们可以出去啦!”
然而艾黎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低哑的问道:“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瞳灵蹲了下来,摸着她的头顶安抚道:“艾黎,家是可以令你感觉到安心的地方,如果这地方让你觉得不安心,让你害怕,那你可以不要这个家,换个地方作为你的家。实在找不到家,那我收留你,我帮你创造一个家,等你慢慢能支撑这个家了,那么这个家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艾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向瞳灵,小心翼翼道:“那你……会丢下我吗?”
瞳灵温柔一笑,牵着她的小手给她看:“不会,你看,我不是牢牢抓着你吗?”
艾黎也终于露出了笑颜,没由来的升起了一团勇气,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瞳灵说着,起身就要带她往前走。
但艾黎还是拉住了她,对她道:“不是这里!”
“嗯?”瞳灵诧异的看向她。
只见艾黎倔强地拉着她,摇摇头,重述道:“不是这里,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