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的拳头捏的死死的,眼前的情形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和枫小时候曾见过的画面。
红枫在院落里飘零,家里一片血水抛洒的屠戮景象,他们的母亲杀了父亲,杀了爷爷,自己的胸口也插着那把漆黑的匕首,并微笑着朝年幼的他们伸来满是鲜血的手。
“过来,别怕,一会儿就结束了。”
母亲的声音明明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把他和怀里的妹妹吓得几乎当场失去意识!
尽管后来家族的长辈们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但他怀里的妹妹还是被魔气侵袭,全身被黑色的藤蔓覆满,不停地吐血,奄奄一息。
他跪在长辈们的跟前,不停地磕头,求他们救救妹妹,但没人回应他。
他的眼泪、鼻涕和口水都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狼狈不堪,然而他们都觉得妹妹活不下去了,没有施救的意义,甚至觉得妹妹如果活下来,将来很可能会代替他们的母亲成为魔神教会的教徒,想要就此将她斩杀!
那一天,他失去了母亲、父亲、爷爷,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妹妹了,于是他倔强地扑在了妹妹的身上,如同野兽护着自己的崽子一样,四肢着地,牢牢守着妹妹,向家族的人摆出了防备和攻击的姿态。
他们觉得他是疯了,逼着他交出妹妹,他不肯,狠狠咬了那些拉拽他的人的手,于是,他们舍弃了他和妹妹。
他抱着妹妹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整夜,他向神祈祷,向魔鬼祈祷,仍是无人回应。
直到他想起怀里的的那本旧手札,颤抖着双手硬逼着自己记住了手札里的所有内容,然后尝试着激发了他体内的灵气,小心翼翼地输入妹妹的体内。
或许是他的勇气和毅力感动了上天,终于让他的声音传达到了妹妹的灵魂深处。
院落里的红枫在一阵寒风席卷下,纷纷扬扬的飘零下来,他手下的妹妹全身散发出火红色的光,也在顷刻间化作了一摊红枫,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凝聚成了一把焰纹的红色长枪,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哥!”
长枪里传来枫的声音,链一下子回了神,只见血池前的男人已经被长长的铁链提了起来,他的双脚从血池里划过,被吊起在十字架上,身下“淅淅沥沥”的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
菲迪亚坐着轮椅来到血池前,如同祷告般低着头,虔诚诵道:“我们在血池之上,慈爱世人的魔神啊!祢是创造新世界、恩泽万物的真神!我们得了蒙恩的福分,我们仰望祢的身影,祢是道路,是真理、生命!
愿我们的见证和声音,能脱离世俗的辖制,作坛上的祭,归入祢的名下,同享祢的救恩,引导我等前行!”
“哥,他要死了!”枫有些着急,不明白链为什么还不出手相救。
链知道,枫对于当初的事记得并不多,所以不明白母亲自我献祭的时候为什么只能杀了,不能像她一样受灵气的救赎。
因为献祭是不可逆的。
所以他救不了,不管是自我献祭,还是被动献祭的人。
“阿尔卡拉斯家族赐福于你,我的兄弟。”菲迪亚仰头望向马尔福,如同最初对他的宣誓赐福一样,面容和蔼道。
话音刚落,血池里“呼哧”一声窜起了熊熊烈火,火焰沿着十字架上的血液不断攀升,很快就爬上了马尔福的双腿,贪婪如蛇般,高扬起火舌,大口吞噬了他的皮肤和血肉。
“啊——!”
尽管失去了舌头,心脏扎着刀子,全身被火焰吞噬到溃烂、焦黑的地步,马尔福仍然还活着,他无法昏迷,也无法死去,在熊熊的火焰中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剧烈的疼痛将他的意识在黑暗与血红的光影间来回撕扯,他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身上血肉被烧的“嘶嘶”作响,全身皮毛蜷缩,脂肪混杂着血液四处喷溅的声音!
然而他叫的越大声,火焰燃烧的就越厉害,菲迪亚如同观赏一场盛大的焰火一样,开怀的哈哈大笑起来。
“暗杀守则十二——恶魔向神祈求就等于侮辱神圣。”
就在这时,漆黑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声音,菲迪亚不由得噤声,黑衣人们也都举枪指了过去。
杜卡闻言也皱起眉头,回头看向那一片黑暗。
“不管是魔神也好,真神也好,老子照杀不误!”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少年手持火色长枪,从黑暗中猛地窜出,枪刃凌厉的寒芒在火焰中更是压迫感十足,其他黑衣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至了菲迪亚的面前!
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反应不及,菲迪亚也错愕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杜卡一个高抬腿猛一踹,精准地踹中了链的肚子,将他连人带枪的猛踹飞出去!
“砰!”
一声撞上黑笼的巨响,链不禁口喷鲜血,顿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样。
好在杀手的本能让他落下的时候,迅速再度潜入黑暗,隐藏了踪迹。
下一秒,就听“哒哒哒哒哒”一阵狂乱的枪械扫射声,黑笼被子弹打的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笼子里还有四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不幸被流弹扫射成了筛子。
链躲在黑暗中不自觉地浑身发抖起来。
他没料到,杜卡居然能有这么高的敏捷度!居然能跟得上他的速度!他可是魔灵师啊!而且他的力道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发挥出来的!
枫想到了来的路上,司机大叔给他们的告诫:“你们是新手,就更需要注意了,别自傲,别高估自己,也别低估敌人,知道吗?”
她连忙疾呼道:“哥!别大意!这家伙很厉害!”
是的,链大意了,早就知道这个黑手党不一般的,但他还是把对方都当成了普通人看,现在看来,他是咬到了石头了!
菲迪亚对自己的手下杜卡可是非常看好的,他不禁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着说道:“小老鼠,怎么样,我的杀手杜卡不比你们魔灵师差吧?他曾经行走在世界上大大小小的战场,暗杀过不下百余人!是暗杀界有名的杀手!连西泊里的卫灵组织都要对他戒备三分哪!你们是怎么敢来这儿的呢?”
链也想知道,这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不过听到菲迪亚炫耀杜卡的“战绩”后,链却笑了。
一个笑声,再次引来了一片枪声扫射的声音,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就从另一个角落里传来:“不过百余人而已,也敢称作有名的杀手?连名号都没听过!”
枪声再次扫射而过,但杜卡知道,没击中。那孩子的速度很快,子弹根本跟不上他的动作,尤其是在这片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普通人的视野本就有限,就更难捕捉到他了。于是他摆了摆手,所有黑衣人犹豫着放下了枪口,不再轻易开枪。
菲迪亚很佩服这个孩子的胆量,就这么一组小孩子搭档的魔灵师,就敢闯入他的地盘,还能在看到这场献祭的盛宴后,内心毫无动摇的作战,便极有耐心的与他攀谈起来:“小老鼠,你也是杀手吧,既然你觉得杜卡的名声不大,不如加入我们阿尔卡拉斯家族?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的名声发扬光大,比杜卡的还大,如何?”
“呵,你这是想挖我?”链笑了,在众人惶恐的目光戒备下,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菲迪亚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