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九想把涂药的方式和用量给竹云展示一遍,回过头就瞧见他背过身,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无奈地给任务目标上药,沉郁的面容毫不避讳,不咸不淡道:“公子,请抬头。”
沐远泽抬头的一瞬,视线锁定在她的脸上,闭上眼的那刻说道:“璃九姑娘好似不想靠近与我,可是沐某做了什么,令姑娘不喜之事。”
璃九微微愣住,手顿了一息又开始涂抹,道:“并没有。”
“是并没有不想靠近我,还是并没有做令姑娘不喜之事。”沐远泽追问道,口中满是疑问的语气,拉长的语调,涵盖了意味不明的气息。
“都没有。”她面无表情的回道,不过是想减少与任务目标的接触而已,防范于未然。
沐远泽顺势说道:“那之后便麻烦璃九姑娘,替我上药了。”嘴角是细微到不易察觉的上扬,缓慢的语调,声音低醇,带着清润的音质,很是悦耳。
沉默片刻,她打量了一眼,应下了。
“是。”
距离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涂个药膏就当观察眼疾恢复情况。
一连半月,她早中晚都会守在任务目标的身边半个时辰,甚至连竹云的工作都交由她做了一半,女主禾月天天待在房间,见不到她半分影子。
她仰头道:“公子,请抬手。”举起手褪下他的外衫,扯开他腰间的系带。
往他脚边走近一步,双手绕到他的后背,松开绑了数圈的绳带,心中不免觉得奇怪,昨日可没有这么圈,他这是系了多少层,手都要举酸了。
好不容易拆完,她叹了一口气,
沐远泽眼眸转动,目光直视前方,一副端正挺立的姿态。
璃九快速扫过他的脸,养了两个多月,没有了初见时的清瘦,脸上圆润了很多,气血十足,透着独有的冷俊和贵气,那双黑眸也不再黯淡无光。
就是眼疾还停留在模糊中,未有好转,是她的血给少了吗?
她挥起手在他眼前晃动,“公子,你的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吗?”
沐远泽神态丝毫未动,放下抬得酸麻的手臂,他低眉叹气,深感无力,“许是病得太久,见效慢了些。”
璃九道:“公子稍等,属下去给你倒杯水。”
她走到外面的圆桌上,倒出一杯半杯水,在里面放三颗酸果,拔出匕首在仅有疤痕的手臂上一划。
鲜红的血水翻涌而出,滴满了半杯茶,晃动带有果子的杯子,融了一会,倒入另一杯有血的水杯中,她端起茶杯来到直直坐起的人身边。
“公子,喝水,加了些果子进去,会有些酸。”
沐远泽垂首发愣,半天没有给出回应。
璃九再次唤道:“公子?”
沐远泽缓慢的举起手臂,像是有千斤重的负担,他捏住茶杯,指尖微微发白。
他强压心中的异样,声音沙哑道:“你前些日子准备的水都是这般吗?”
璃九点头,催促道:“是的,公子快喝吧,凉了便不好喝了。”她怕冷了会有腥味,这次血放得足够多。
他犹豫片刻,闭上眼喝下了这杯水,不留空隙地问道:“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好,仅仅是为了报恩。”
璃九不假思索地应道:“是的。”
可惜还未有进展,难道还是需要二皇子手中的药才能彻底救好他的眼睛吗?
她抽出他手中的茶杯,告退道:“公子好好休息。”
门彻底的合上,复杂的情绪,震动不已的心,在空静的房间愈演愈烈,心口荡起的细小波澜,沉入心底,就像是一颗饱满的种子,随时可能生根发芽。
“报恩呐。”房中一声呢喃,悠然绵长。
璃九给手臂的伤涂好药,洗漱一遍躺在床上,等明日大夫过来,再看要不要继续给他喝血。
夜深人静,月下浓厚的云层遮掩住光晖,所有树木的影色褪去。
【警报,任务目标濒临死亡。】
璃九在睡梦中惊醒,一个激灵坐起身,窗外透出了盈盈的火光。
她套上衣服拿起武器,飞跑到任务目标的院子,越靠近火光越大,当她到时,大火烧了整个房子,她直接冲进去,抬脚踢开房门,竹云躺在地上晕迷不醒。
她往内室看去,沐远泽躺在床上,没有反应。
她跑进去把面色苍白的人背起来,大火弥漫,浓浓的黑烟将房间整个笼罩起来,她口中可呼吸的气体变少,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带他离开,把人放离火源很远的地方。
这时,杜管家赶来,带着人救火。
她蹲在地上,侧眸看了屋内一眼,起身嘱咐道:“看好公子。”夺过一人的木桶,举过头顶倾倒在身上,打湿身体,割掉衣摆,堵住口鼻,她再次进了房间。
弯下腰,精准抓住他的手臂,提起他丢了出去,焚烧的木柱支撑不住,掉落下来挡住了出口,堵得死死的。
清醒过来的沐远泽,一经入眼的便是她置于火海当中,瞳眸猛得紧缩,惊震下的眼梢出,一抹浅浅的红随之升起。
他站起身,本能的往前走去,喊道:“璃九。”
杜管家抱住他的腿,凄声道:“公子,太晚了,别辜负璃九姑娘的牺牲啊。”
接二连三的木柱掉落,彻底挡住了房内的身影,大火还在持续烧着,稀疏的水,犹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浇灭熊熊大火。
沐远泽漆黑的眼瞳,沉寂如斯,泛起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周身气场阴戾骇人。
他扫视四周,寻找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边角处寻到鬼祟的身影,他提起剑,冷凝着脸,杀气腾腾。
禾月脸色惊慌地赶到他身边,“公子,您可有受伤。”
“闪开。”清冷的嗓音夹着一丝微愠,沐远泽视线锁定一人,躲在角落观察的人见此,弓着身体逃遁而走。
他加快脚步,准确地躲开了所有的障碍物,举起剑刺了过去。
白刀红出,那人跪下开始求饶,“公子,别杀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是有人逼我这么做。”何管家跪在地上,身上流着血,不停的磕头。
夜色朦胧,四下一片黝黯,沐远泽几乎要融入黑暗中,似在压制什么。
“是谁?”他一字一句地启唇,嗓音是入沁深冬的寒冰,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是,是沐府……” 何管家支支吾吾犹豫的说到一半,破空而来的暗器划过暗夜,飞向跪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