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卡丁车发动以后,怠速缓慢的向前走了不远,被叶平一脚踩住前杠,把烟头扔到一边,对段鹏说道:“你小子行袄,比我家那个废物强,学习成绩虽说都差不多,但好在有个手艺,将来也饿不死。你瞅我家这个废物,除了扯王八犊子,是干啥都不行,眼看就要暑假了,期末考试叶晚城你要是考不好,这玩意你咋装上的我咋给你拆了。”说完转身回到仓库里又对着这哥俩喊道:“进屋吃西瓜,二儿子你去洗洗把衣服换了!”
叶晚城刚酝酿起来的情绪让他爹一瓢凉水给浇灭了,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段鹏,段鹏摇摇头把发动机熄了火,领着叶晚城进了屋,顺便喊道:“来了,叔。”
毕竟学习这个事,谁也帮不了,眼看升高中了,叶平也是怕儿子到时候跟不上,一步不行处处不行,现在就能看出来叶晚城偏科的厉害,语文不用怎么学都还好,数学是怎么学都白费,英语算是凑合,其他的全是应付。相比之下,段鹏的数学就挺好,他老爹在段鹏上四年级的时候就给段鹏送去学奥数,什么鸡兔同笼的是随便拿捏,叶平以为自己儿子也不差啥,同样的班级给叶晚城送去,是死活都学不会,学费花的比赵四他爹死的都惨,这样一比较,自己的儿子成天不务正业,卡丁车一装好有点忘乎所以然,无名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索性当个恶人浇点凉水,也是不过分。
二人进了屋以后,李艳把西瓜切好放在桌子上,转头向叶晚城问道:“真装上啦?你俩挺厉害,儿子你这几天努努力,收收心放假好好玩,你爸也就是吓唬你。”
叶晚城闷头吃西瓜点点头,不吱声了,这种气氛说啥都没用。
段鹏把手上的油污洗干净以后,拿起一块西瓜就用脸啃上了,李艳赶忙说:“你这孩子慢点,衣服咋不脱下来呢?等你叔给你扒下来啊?吃完换衣服,一会你叔骑摩托送你回家。”
段鹏赶紧三口两口的把西瓜塞进嘴里,嘴里放不下了,一伸脖子硬咽到肚子里,对着李艳说:“不用了姨,我回去自己洗。”
叶平斜眼看了一眼段鹏,段鹏没敢说话,老老实实的把衣服脱下来递给李艳,又将李艳找好的干净衣服穿好。随后对着叶平说:“叔我完事了,咱啥时候出发?”
叶平一抬头,给了段鹏一个眼色,叶晚城赶紧把老爹的车钥匙送到叶平手里,段鹏就跟着叶平走了。
叶晚城听见老爹的摩托车声越来越远,赶紧跑到外面,学着段鹏的样子找到发动机后面的拉线,猛的一拉,发动机就启动了。叶晚城无师自通,把住方向盘使劲往前一推然后飞身跳进座位,心里默念:“左脚刹车,右脚油门。”右脚随即将油门踩到底,卡丁车瞬间启动,在家门飞驰而出,扑面而来的速度感让叶晚城兴奋的浑身发抖,只觉得驾驶这台卡丁车的感觉无比熟悉,听着耳边200CC发动机的轰鸣声,他有点想哭,又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握着段鹏的送的方向盘,此刻的他竟然无比的满足,在15岁的年纪,他终于找到了值得用一生热爱的东西。
我的血液是燃烧的汽油。
叶晚城对自己说。
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在市场里环绕着,做生意的小贩闻声都出来看是怎么回事,绰号是王包子的中年人对着叶晚城喊道:“咋的,大侄儿?换装备了,不遛你的新自行车改烧油的了?”叶晚城对他挥了挥手,飞驰而过。
在市场里绕了一圈以后,叶晚城缓缓的将卡丁车停到回收站院里,下车熄火,只觉的精疲力尽,毕竟只是个15岁的男孩,对于一台没有转向助力的卡丁车来说,对他的臂力也算是个考验。
叶晚城将车推进仓库,又找了个麻袋将车盖上,对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辆伙伴说:“兄弟,等我考完试再来陪你玩,老头子太严了,整不好我要挨揍。”叶晚城是挨揍长大的,老爹别的不行,削自己的花样那是五花八门,武器也是样样精通,身边有啥就抓起来打,熟练度点满,皮带、三角带、打在叶晚城的屁股上那都是皮开肉绽,叶晚城一想到那个滋味,真是心有戚戚焉,而且自己挨揍的时候,李艳是绝对拦不住的,越拦火越大,打的越狠,还会落一身埋怨:“都他妈赖你惯着,你看现在成什么样了,不打能行吗?”只要这话一出,李艳的火也来了,没准还能演变成男女双打。
所以叶晚城也算自觉,把车停好之后,没再看一眼自己的新伙伴,从书包里掏出来几张卷子,消消停停的做上了。不久叶晚城就听见叶平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就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就开了一圈,要是被老爹抓个现行,今天的屁股没准也是保不住了。
叶平进屋看叶晚城正学习呢,不管是真用功还是装模作样,反正有这个学习的架势,自己也挺满意,告诉儿子:“现在都八点了,学会睡觉吧,早他妈寻思啥了。”
叶晚城知道今天的屁股算是保住了,对于自己把破烂攒成卡丁车这一做法,终于有了合法性,认认真真的做了两张卷子,时间也来到了九点半,关灯躺在自己的小铁床上,脑袋枕着两个手臂盯着天花板,眼里都是坐在卡丁车中,两边景色飞速向后退的场景,慢慢的沉沉睡去。
枯燥的日子一天一天磨过去,终于熬到了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下课铃声一响,叶晚城飞速的把卷子交给老师,抓起书包夺门而出,回到家里对着老叶大喊:“爸,我放假了,周一出成绩,周二开家长会。”
叶平主动把儿子的卡丁车推出来,边推边问:“考的怎么样?”叶晚城大大咧咧的说:“我感觉挺好,语文肯定100分往上”叶平说:“你这副的,都是平时不用功,考试就发蒙,成绩一发表,发誓要学好的主,你语文我一直不担心,别的我都替你没底,你还跑我这吹来了。”
叶晚城看老爹心情不错,顺势说道:“爸,你能把这个车给我拉到老刘那个卡丁车场去吗?我想在他那玩。”
老叶很疑惑啊,问道:“为啥?市场这么大个场地不够你开的?”
叶晚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你那天去送段鹏,我开了一圈,市场里的地面都是水泥方砖拼的,中间有接缝,我要是在这开,时间长了,车架肯定会变形,就算不变形,我屁股也受不了,太颠了,还有就是我想看看我这个新手,跟场地里的那些老手差多少。”
老叶说:“行,一会我给老刘打个电话,你要认他当师傅吗?”
叶晚城开心的说:“他要是能答应那就太好了。”
老叶点点头没再说话。
叶晚城认真的问老叶∶
“爸,你说我能当赛车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