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管如何，反正段之桁已经认定了她是个贪吃的。
林知意的辩解无果，只好含泪认下，并且恶狠狠地又塞一块糖进嘴巴里。
不得不说，段之桁的零食比她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果然贵有贵的好。
“师兄你不吃吗？”
林知意看着对面认真工作的男生，觉得自己像个小废物，只会在一旁不停地吃吃吃。
反倒是段之桁，买了东西却只是拿来分享
段之桁随手将一块铁状的东西放到一旁，看着她，之前的笑意并没有从他眼里消失，但说出的话就是那么顺耳了。
“不夺师妹所好。”
他意有所指，“我想，下次可以给师妹准备更多吃的。”
……师妹我谢谢你啊。
林知意漠然嚼碎糖果，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冷硬似磐石，再也不会为这区区一句话而跌宕起伏了。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很好，寝室十一点半才关门，他们还可以再弄几个小时。
林知意拿起笔，坐在一旁继续看他工作，偶尔记下数据。
实验室很快安静下来。
虽然单调，却也让林知意有种久违的充实感。
就好像，她把时间给握住了。
林知意又是骄傲又是自满的，随手又塞了一块糖进嘴里。
啊，真甜。
林知意眼睛微微眯起，像只餍足的小幼崽。
段之桁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桌面那堆东西，低头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时针悄悄指向十点。
段之桁看向一旁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女生，唇角微勾：“师妹，结束了。”
“嗯？”
林知意仿佛没回神，眼神懵逼，“结束了吗？真快。”
她挠了挠脑袋，醒了个神，看着面前已经开始整理东西的男生，将手里的本子和笔拿起，“这些东西放哪里？”
“给我就行。”
一只好看的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然后林知意便看见段之桁将笔记本和笔都放进了一个灰色的背包里，肃然起敬。
学神不愧是学神，看这架势是打算回寝室继续卷，难怪人家总是能拿奖。
小废物本废心生愧疚，跟在一旁开始自我推荐。
“师兄辛苦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什么都可以做。”
林知意拍拍胸口，大方表示：快来压榨我吧。
“呵。”段之桁低低一笑。
白色实验服被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摘下眼镜，露出那双锋利的浅眸，眼底有轻微倦意，依旧不掩愉悦心情，“暂时没有用到师妹的地方，等用到时，一定会通知。”
“只是希望到那时，师妹能顺利坚持。”
长时间工作后的声音有些哑，更为低沉，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分外清晰，也格外的好听。
林知意揉揉耳朵，表示今日份的声音福利很满意。
“没问题的。”
再难坚持，有高中三年难坚持吗？
哦不对，是四年。
不想管那些无聊的记忆，林知意背上小背包，正要回去，段之桁却叫住了她。
“我送你。”
靠，不行！
林知意脚步微僵，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可段之桁已经拿好东西从她身旁走过，“走吧。”
不想走……
那是不行的。
骑虎难下，她只能苦哈哈地跟在段之桁身旁。
在格物楼时还好，没什么稀奇的，出了楼之后林知意整个人都开始警惕，生怕又被八卦群群友瞄到，便试图和段之桁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而她低估了段之桁的热心。
一旦她走得慢点，身旁的人便会放慢速度迎合她，恰到好处，根本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瞧瞧，这是什么？！
不愧是五星好评铺满人际网的段神！对朋友就是好！
林知意深深觉得自己捡到大便宜了。
莫名其妙靠着姜沉和陆惟的塑料关系跟段之桁搭上话，一不小心还成了朋友，得到了不少便利，简直是她大学咸鱼生涯浓重的转折点！
林知意看着昏暗的石子路，不禁感慨。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晚上走在学校里不是因为吃宵夜也不是因为上晚自习，而是她主动去加入一个实验组，忙碌过后，满足而归。
靠，她真的太勤奋了！
林知意一时激动，看向旁边的人，双目放光，“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什么都还没做就收到一张“好人卡”，段之桁眉梢微挑，漫不经心道：“师妹刚才在想什么？”
刚认识不久，他便发现她很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这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会跟着丰富，时不时皱一下眉，再瞪大眼睛，或是喃喃自语。
瞧着很有趣，于是就没有出声打断她。
不料，她刚才所想，似乎与他有关。
倒是意外。
林知意语出惊人：“我在想你。”
段之桁脚步微滞，很快恢复，若无其事地走着，“想我做什么？”
话题无端有些暧昧，可另一方却是个实在的。
林知意回答：“我在想，师兄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脚尖碰到一个小石头，她轻轻一踢，便踢得老远，“你看，我就像这块石头，路上哪哪都有，任何人路过都能踢一脚，再踩一下，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声音是轻松的，话却是沉重的。
段之桁停下脚步，看着她。
林知意也跟着停下，顺脚把那块小石头踢了回来，眉间不见半点难过，是一派见惯不惯的淡然：“可你却在某天路过的时候，把石头捡了起来，拍拍灰尘，把它放在了有用的位置，让它有了一点价值。”
她笑着说：“综上，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段之桁依旧看着她，夜色深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嗐，金字塔顶端的人怕是很难理解底层人民的挣扎。
林知意摆摆手，正打算继续走，下一刻，却见他将地上被她踢来踢去的小石头捡了起来，灰尘沾满他白玉的指尖。
林知意有些惊讶他的举止，脱口却是，“师兄，脏。”
颜控见不得这样的画面。
“不脏。”段之桁说。
他捏着那块两指宽的石头，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湿巾，将它擦拭干净，露出原本的蓝灰色模样。
简单的、不规则的形状，在月色下透着磷光。
林知意愣愣地看着。
他道：“我擦干净了。”
林知意心口忽地一颤，头脑一片空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里的小石头，只会应着，“干净。”
所以呢？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想说什么？
按照高中课本的逻辑，这块石头代表着她本人，最终要被握到她手中。
“然后呢？”她问。
在想着他会不会像课本那样，给她聊一段人生鸡汤，并叮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人生并不止一条道路云云。
这些鸡汤从小到大都听腻了，但如果是由段之桁来说呢？
她还会反感吗？
林知意此时心口微热，她想，她是会喜欢的。
不料段之桁不按套路走。
“我的。”
正准备接过的林知意：“？？”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段之桁将小石头握在手心，收进了背包的小口袋里。
做完一切后，他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语调闲散，“师妹，在想什么？”
套路被拆，林知意一言难尽。
“师兄，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给我来点人生哲理吗？然后再把石头给我，这样才对。”语气里难掩失望。
“嗯？”
段之桁扬眉，“原来师妹在心里都把戏给排好了，或许师妹应该去接触点戏曲。”
记忆莫名其妙又扯回第一次上李老师公选课那天。
林知意汗颜：“我才没戏多，明明是你不按套路走。”
“倒是我的不是了。”
“……师兄，你别学林妹妹说话。”
“行，不学林妹妹。”
“……也不许学陆惟的语气。”
“好。”
两道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