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很少从陈肆的口中听说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
他好像很想念父亲。
“你上次见到你爸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
“不能去探望吗？”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终审结果出来的那天。他让我以后就当作没他这个父亲，不要去探望他。”
苏愿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我不配当他儿子吧，如果我当时没去参加比赛，提前几天回家，我妈就不会去跳河。”
苏愿不知道陈肆是怎么做到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这些事情。
每一个字句都让她感到窒息。
难怪，以前他们写信时，陈肆总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起码你父母还健在，你随时都能见到他们。
那会儿，苏愿总觉得陈肆只是找不到话安慰，才这样说的。
可现在她才知道，陈肆一直都很羡慕她。
他很想念自己的爸妈。
但见面已经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了。
苏愿回到宿舍之后，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把苏爸的电话号码发给陈肆，然后随便扯了个谎说。
【我爸让你以后每天给他打电话，他想听你报告我们的情感状况。】
陈肆有点疑惑，但还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没多久，还在回程路上的苏爸就接到了陈肆的电话。
“伯父。”
苏爸无语了一下，“你改口得未免太快。”
“我会好好照顾愿愿的，您请放心。”
“打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们目前处于热恋期，情感状况非常良好。”
“……”
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打电话来就说这个？
苏爸默了几秒，才回答：“嗯，知道了。”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明天再给您汇报。”
“……”
谁要听这些东西啊？！！！
后来的几天，陈肆白天上课，下午替苏愿辅导英语，然后去游泳校队带训练，晚上给苏爸打电话，汇报最近跟苏愿的情况。
苏爸觉得很无语，自己跟闺女打电话的次数都没这么多呢。
陈肆天天打来，说的还都千篇一律的内容。
如果不是因为陈肆是苏愿喜欢的人，苏爸早就把他臭骂一顿又拉黑了。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
“小子你能不能说点别的？除了你跟我女儿的恋爱进度，你就没别的东西能说了吗？”
陈肆有点纳闷，明明是伯父让他打电话来汇报情感状况的，怎么现在还嫌弃他烦？
他不敢拒绝，生怕惹怒未来老丈人。
“伯父还想聊点什么？”
苏爸也被问住了，他没有儿子，平常聊得最好的年轻人是隔壁床的精神小伙，那小伙子最喜欢说自己曾经看过外星人，苏爸的生活枯燥乏味，只能配合着精神不太正常的小伙子聊废话。
陈肆不一样，他总不能让陈肆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爸纠结了一会儿，才随便扯道：“就聊聊你的学习，还有你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吧。”
反正每个父母都是这样跟孩子说话的，苏愿平常也总跟苏爸聊这些话题。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番话，让电话另一端的少年内心翻江倒海。
陈肆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了声好。
苏爸总觉得这声音怪怪的，像是哽咽，又像是压制着什么情绪，但他明明啥也没说，陈肆也不像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哭的人。
“最近学习没什么问题，下个月有个期中考……”
陈肆还真的将自己最近的情况一一报告了。
苏爸起初觉得很尴尬，但是一来二回的，连续几天接到陈肆的电话之后，他渐渐习惯了陈肆这种机械式的汇报，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提问。
“这几天在学校没认识新朋友么？”
“你系上的老师怎么样？”
“你刚刚说的那什么科，很难吗？挂科会怎样？”
……
陈肆恍惚了一下，仿佛此时此刻正在跟他聊着电话的人是他一年多没见面的父亲。
曾经那位每天都跟陈肆聊天和打球，教会他赛车、打拳的爸爸，偶尔也会问起学业相关的事。
“小子，跟我聊电话还走神呢？”
苏爸那边传来不客气的吐槽。
陈肆回过神，脱口而出叫了一声：“爸。”
气氛瞬间凝固。
电话那端的男人陷入沉默。
半晌，只听见苏爸带着嗔怒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带愿愿去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