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罗大肉仰头看着那缕魂魄飘散的方向,出口问道。
“那是华家家主的一魂,”青衣还未答话,玄英倒是开了口,他的目光从青衣转向罗大肉,继续解释道:“师尊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将他直接吸食干净,而是只取了一魂。这是因为他的这一魂天赋异禀,所以暂时将其制成魂丹,准备带去铸魂窟。”
“铸魂窟?”罗大肉瞪大双眼,“做啥的?”
玄英看了看一身血污的罗大肉,“说来话长,”又转而看向不远处已经坍塌的屠忧庄园,“各位不如随我去客栈先行疗伤。”
罗大肉转头看向青衣,用眼神询问她去不去。
“能自己走吗?”青衣问罗大肉。
“当然能!”罗大肉撑地站起了身,这一动弹又疼得他龇牙咧嘴。
见罗大肉还能自理,青衣没再废话,她将老僧狗甩到肩头,又打横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髓变,说了一声“走。”就率先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玄英抱着半秃的鹦鹉形态的凤儿跟上青衣,罗大肉将两截扁担插进裤腰,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 ...
华宅。
一缕几不可察的淡淡烟雾悠然飘入前院,接着穿堂飘进卧房。
躺于卧榻之上的华升仁突然睁开了双眼,忽又瞳孔骤缩。
那日深夜酒肆打烊后,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家中。
本以为妻儿老小都已睡下,哪曾想一进卧房就看见妻子已成一具干尸,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到了地上。
一个诡异的红衣女子脚步虚浮眼神迷离,正将嘴脸贴到他的幼子耳侧吸吮。
华升仁惊叫出声,上前就要抢夺幼子,可那红衣直接拂袖将他掀翻,继续吸食他的幼子。
眼看着妻儿死在这红衣手下,华升仁胸中升起滔天恨意,当即就要跟红衣拼命。
他虽是肉体凡胎,悲怒交加之际竟然冒出雄浑蒸腾的气韵,红衣眼睛闪烁了几下,然后伸出修长的玉指,点向他的眉心,将一缕白色的烟雾缓缓抽出...
剧痛之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就是疯癫数日的模糊记忆。
脑内翻滚着近日经历的种种,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此刻那缕被剥夺的魂魄已经回归他的身体,虽然心神完全复原,却心痛到窒息。
他的双手颤抖着紧抓身下的被褥,指甲戳进布料,骨节咯咯作响。
他一定要报仇!
... ...
侯泰鲁客栈。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玄英敲响客栈大门,领着一行人进了大堂。
他们都是衣衫破烂,浑身血污,罗大肉还一脸大胡子的彪悍模样。
青庭看上去倒是个纤纤少女,但她此时打横抱着昏迷的秃头和尚,肩膀上还挂着个血刺呼啦看不出死活的黑狗,整个人看上去比罗大肉还吓人。
几人越过目瞪口呆的小二们,直奔二楼的客房。
玄英吩咐取药备饭,一众黑衣手下和客栈小二便忙碌了起来。
青衣进了一间空房,先是把髓变放到了床上,又从肩头捞下老僧狗,将「它」平放到了窗边的软塌上。
“啊!!!”老僧狗哀嚎一声,“疼!!!”
“!”众人皆是一惊,这狗说话了?
老僧狗还半翻着白眼没有醒来,但是迷迷瞪瞪中却嘟囔着,“你个天杀的破鸟儿,老子早晚灭了你...”
罗大肉一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青衣,又看向墨衣。
青衣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师妹是只鹦鹉... ”墨衣目光幽深地看着老僧狗,“这黑狗吃了她的妖丹,如今能够言语,也倒是正常...”
“... ...”罗大肉扶着腰侧,心道这再怎么看也不正常吧!
他没有告诉在场的各位,这大黄之前就会写字,还会跟野狗斗殴。
「它」如今又会说话了,接下来还不得进京赶考、勇夺武状元、迎娶大白狗、走上狗生巅峰?
“嗯... ”青衣闻言点了点头,接过一个黑衣侍卫呈上来的伤药。
她将还在骂骂咧咧的老僧狗翻了个面,让「它」趴在软塌,后背朝上。
之前被妖鸟撕掉的皮肉已经不再流血,甚至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皮膜。
这妖丹确实有点儿东西。
青衣俯低身子仔细瞧去,在老僧狗头颈下边三寸左右的后背上,有两个红色的三角形凸起,像两个新长出来的小肉瘤。
青衣伸手戳了一下其中一个肉瘤,老僧狗翻着白眼怒骂了一句,“莫挨老子!”嚎这一嗓子的同时甩出了一串儿哈喇子。
“嘁——”青衣蹙眉收回了手指,蘸了些药膏在老僧狗后背胡乱抹了几把,然后用干净的布巾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手心手背和手指,连指缝间都仔细擦了个遍。
“妹子?”罗大肉腆着笑脸唤道,又指了指那瓶药膏,“是不是该给我抹了?”
青衣冲罗大肉展颜一笑,然后抓起药瓶子就撇向罗大肉的面门。
罗大肉闪电般举手抓住药瓶,又又又一次牵动了伤口,露出一副痛苦面具。
“长得这么好看,”罗大肉嗫嚅道:“咋一点儿都不温柔...”
“你说什么?”青衣提起嗓子问道。
“没,没事,”罗大肉又挤出个笑脸,“我说你长得好看。”
“这我知道,”青衣甩头撩发道:“用不着你说。”
罗大肉与玄英:... ...
给老僧狗抹完药,青衣起身走到髓变的床榻边,侧身坐到了床沿。
玄英那边也已经给怀中的鹦鹉内服外敷了伤药,随即屏退了黑衣侍卫们。
他刚刚一直就在猜测青衣的身份,可是毫无头绪。
刚才在村外废墟,她就那么凭空出现,完全没有暴露任何气息,他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察觉。
而她好像又对现状了然于胸,而且能够发现师尊遗落的那粒由华升仁魂魄凝结的魂丹,并将他释放出去,这姑娘绝非凡人。
玄英犹豫半晌后,面向青衣开口问道:“请问姑娘...”
“你师尊...是怎么回事?”青衣没有转头,依然侧身低头盯着熟睡中的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