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灼心不在焉的,裴澄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有点扎手,可又忍不住一下接一下的摸。
裴澄看见夏以安掰完了甘蓝,拉拉她的手,“姐姐,你要摸摸吗?”
小孩子有好玩的东西,总想着分享。
夏以安狂摇头,她来这蹭饭不是冲裴灼,主要是和裴澄关系好。
不是和一个人关系好,就和他家里所有人关系都好。
裴灼看她头摇成拨浪鼓,状作无奈的说:“摸吧摸吧,一天天就拿你哥给小朋友玩!”
裴澄扯了扯夏以安的手,示意她快摸。
裴灼看她不动,“语重心长”的说:“你不摸一会儿小澄会失落,摸吧,就摸这一回啊!”
夏以安嘴角抽了抽,“你还挺宠小澄。”
裴澄站起身,使劲的拉起她的手,然后放在了裴灼的头上。
和那种偶尔擦过的感觉不同,裴灼的头发又短又多,有一点点扎手,上下滑动的时候又不那么扎手。
本着姐虽然豪放,但是姐也懂礼貌的选择,夏以安是只想浅摸一下的。
可是,就说这个手感,一摸上去真魔性啊!
这头真好撸,一撸停不下来。
裴灼看她的表情从拘谨到震惊再到惊喜,最后微眯着眼睛摸,目光不自觉柔和。
她的手应该是很软的,动作很轻盈。
夏以安摸了几下,最后像舍不得似的狂摸一把,收回了手,“就那样吧,姐姐也不是太喜欢。”
裴灼想说,这位姐姐请你收回自己咧到耳根子的嘴角,还有你的傲娇表情。
裴灼做饭速度很快,夏以安怀疑他在后厨干过。
可乐鸡翅,爆炒甘蓝,醋溜土豆丝。
三个人三道菜,夏以安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眼睛亮了亮,“哇,你做菜真好吃。”
她每次吃到好吃的都会说“哇”这个语气词。
然后眼睛冒绿光。
这姑娘像馋了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裴灼给裴澄夹了一个鸡翅,裴澄不吃,指了指夏以安。
裴灼明白,这是让他给夏以安夹菜。
他给夏以安夹了一块鸡翅,“小澄让我给你夹的。”
夏以安冲裴澄笑笑,“谢谢小澄。”
小澄也冲她笑笑。
裴灼心凉半截,他和薛鸣一样,妥妥工具人啊!
夏以安问裴灼,“今天王薇她们说饭包,饭包是什么?和紫菜包饭一样吗?”
裴灼摇摇头,“就是白菜叶里面包大米饭,你想吃明天中午过来。”
夏以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灼:“很简单的,自己包自己吃,有米饭就行。”
夏以安塞了一口土豆丝在嘴里,“咱们这还有什么好吃的吗?特色的那种。”
她这样一问,裴灼第一时间想到了火车站的叫卖声,“烤冷面…手抓饼…烤地瓜…呼苞米了啊…”
“哈哈哈…”夏以安和裴澄相视而笑,“你好逗怎么最后那句还唱上了。”
裴灼脸颊泛红,“冬天可以吃粘豆包和冻梨,酸菜血肠,还有一些菜,比如锅包肉,熘肉段,酸菜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都挺出名的,还有…烧烤也挺有名的。”
夏以安砸吧砸吧嘴,“我还有好多没吃过呢,等以后有机会我要吃个遍。”
“嗯,后天你来我给你做锅烙吧,像煎饺似的,下边带一圈硬嘎嘎。”
夏以安觉得自己一定能吃成猪,“好好好,我不挑食吃啥都行。”
裴灼笑笑,“那我天天给你做黄瓜炒蛋。”
夏以安瞪大眼睛,“别,别别别,那我就不吃了,带小澄回我家吃饭去。”
俩人聊的太久了,裴澄似乎有了意见,扯了扯夏以安的袖子,“姐姐!”
“啊,练琴练琴!”
夏以安差点在美食的勾引之路上越跑越远。
每周三次的小提琴课,一点也没让她小提琴落下。
几乎是每隔一天,裴家的“小乐小”超市就会传开悠扬的乐声。
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逼仄的超市后方,老旧的货架子旁,微微歪着头,挂着浅浅优雅的微笑,一只手指尖舞蹈,另一只手舒缓的拉着。
裴灼觉得,一切万籁俱寂,只剩下指尖夹着的猩红小点和眼前的人最为清晰。
这样的环境她却像不知道,从容的表达着艺术,裴灼能想象得到她穿着洁白色的礼服,披散着墨色柔顺的发,站在铺着地毯的舞台中央,像一颗熠熠生辉的珍珠,隔着海底两万里也照射出光芒。
那样的明亮,那样的明媚。
烟灰掉落在腿上,他曲着指节弹走,突然嗤笑一声,他凭什么幻想这一切呢,无论是曾经光芒万丈的小公主,还是下凡渡劫的落魄千金,都是他触不可及的。
他的生命里只有活着,哪有什么生活。
如果不是裴澄遇见夏以安,把她拉回家,又凑巧她没有用有色眼镜看裴澄,可能她主动提出来给裴澄上课,他也会拒绝。
无他,只因不配。
想起过年时他带着裴澄去放烟花,一起长大的发小围在一起,在冷风呛气里讨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别人说了什么,幻想了许许多多,他都记不得了,都被那夜凛冽的冷风吹跑了。
裴灼只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他说——我没想过。
这一刻他觉得还是没遇见,遇见了,哪能不想。
幻想来自人的贪念,会贪恋便会做梦。
最好不过,她多看他一眼,多来他家里吃一顿饭,多笑一笑或者发脾气也可,哪怕怼他两句,也让他雀跃。
她是什么样的,他便喜欢什么样的。
她在高高的天空中挂着,他就抬头看看她,足矣。
贪恋一人,贪图一笑,贪慕容颜。
回去的路上,恰逢阴历的15,月亮正好又大又圆,月光粼粼柔和的光打在人身上,夏以安轻声问他,“小澄是不是不敢与人接触?我看人多的时候,他都缩在角落里。”
“自闭。”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在她面前仿佛没有秘密,“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他就有点自闭了,不敢坐公交车,也不敢去商场,除非有很熟悉很熟悉的人跟着他。”
少年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历经风霜的人。
夏以安惊奇的说:“我第一次带他回来,就是坐的公交车,他是不是也挺信任我的…也不一定,有可能是光顾着想琴了。”
月影西沉,他看着她,笃定的说:“他很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