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毫不管背后传来的凄叫声。
皇上带来的人也全都跟着走了,转眼间卧房内外都空下。
周答应伏在床榻上恸哭失声。
宫婢向前宽慰:“答应,你不要哭了,免的伤了身体。”
答应两个字如同一根针,扎进了周答应的耳朵中。
只是转瞬当中,她就从淑嫔跌成了答应,枉费她一通算计,最后居然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抬起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骂道。
“滚呀!”
宫婢慌忙退开,不敢再多言。
梁菲菲淡淡的说了句。
“答应好生保重,我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
周答应紧紧看着她,神情几乎扭曲。
“你当皇上是真的喜欢你么?不要作梦了,你跟我们一样,全都无非是皇上闲暇时的玩物而已!
皇上今天可以这样对待我,他日就可以这样对待你!”
宫婢给吓的半死,慌忙跪下去:“答应请慎言!”
妄议皇上可是要论罪的!
梁菲菲并没恼怒,反而还平和地一笑。
“你自贬为玩物,那是你自个的事儿,可不要拉上我,我从不觉的自个是别人的玩物。
我是人,哪怕入了这后宫,我也还是活生生的人。”
没人可以踩碎她的尊严,凌驾于她的人格之上。
哪怕那人是天子也不可以!
周答应愣住了。
分明对方说话时的口气温温和柔,一点攻击性都没。
可听在周答应的耳朵中,却有种莫名的强势。
这和梁菲菲平时中表现出的柔弱形象完全不符。
周答应喃喃问。
“你不是非常爱皇上么?”
不怪她这样认为,怪只怪梁菲菲平时中就是一副爱慕皇上的深情样子,好像在梁菲菲的眼中,皇上就是她的全世界,一旦离开皇上她就活不下去了。
按理说,这样一个把感情看的什么全都重要的女人,在听见皇上完全不喜欢自个的话时,该会气的跳脚。
然而梁菲菲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
她气定神闲地慢慢说。
“你说的对,我的确非常爱皇上,特别特别地爱。”
……
直到离开沉香阁,梁苏苏才从方才的事里回过神来。
她望向身旁的梁菲菲,忍不住问。
“你是真的爱皇上么?”
梁苏苏原先当梁菲菲已放弃了对皇上的爱慕,可方才看见梁菲菲公然表白皇上,她不禁又有一些动摇了。
难不成梁菲菲还是没有可以逃过情爱这张大网?
梁菲菲抬了伸出手,跟在背后的宫婢宦官们会意,听话地放慢脚步,跟前边的贵人们拉开距离。
等人全都走远了,梁菲菲刚才勾起红唇,低低的笑了下。
“爱他,我傻了么?”
梁苏苏呆住。
梁菲菲看着前方的重重宫阙,不疾不徐的说。
“在这未央宫里边,但凡是动了真心的人,近乎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你看着那一些巾秀宫墙。
它们看上去巍峨壮观,可实则墙根地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白骨。
我不想成为那一些白骨中的一员,我想活下去。
情情爱爱跟我来讲太奢侈。”
梁苏苏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一方面为梁菲菲的清醒感到安慰,一方面又为梁菲菲的命运感到惋惜。
要是梁菲菲不是宫斗文的女主,要是她可以嫁个如意郎君,凭她的聪明跟心性,一定可以将日子过的幸福美满,不用如如今这样给困在宫墙之中。
梁苏苏哼了声:“装什么高深嘛?说的仿佛你在这宫中活不下去了一般。”
梁菲菲温和的看着她。
“活当然是能活下去的,可却分好多种活法。
有一些人是跪着活下去的,有一些人是站着活下去的。
而我想成为后者。”
站的越高,得到的权力便越大。
有了权力,她就可以保护全部想要保护的人。
梁苏苏撇撇嘴:“换做是我的话,我就要躺着活下去。”
梁菲菲一愣,旋即轻笑出声。
“那我努力努力,往后叫你躺着活。”
梁苏苏去镜舫斋坐了会子,瞧了瞧皇七子。
这小家伙近乎是将他父亲跟他娘亲的相貌优点给集齐了,五官生的非常精致,哪怕年龄尚小,也已可以看的出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美男人。
梁菲菲含笑问。
“你要不要抱一抱琼儿?”
梁苏苏心中非常期望,表面上却装作轻蔑的模样。
“不就是个小胖丁嘛,有什么好抱的?”
梁菲菲知道她历来口是心非,直接把皇七子塞进她怀中。
吓的梁苏苏赶快抬手接住皇七子。
可她从没有抱过这样小的小孩,完全没经验。
她生怕使劲太大会搞痛皇七子,又怕不使劲会将皇七子给摔了,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梁菲菲站在一旁手把手地指导。
“这只手托住他的屁股,那只手要托住他的脑袋,对,就是这样,不要太紧张,放轻松点儿。”
梁苏苏逐渐掌握了抱小孩的技巧,虽说动作依旧有一些僵硬,好歹不至于像方才那样手忙脚乱了。
她偷偷寻思着,等她回到家中,要教一教清河王应该怎么抱小孩。
到底他们两个的小孩也快要出生了。
说起生小孩,梁菲菲心中不免有一些打鼓。
不要看她平时中总是一副没有心没有肺大喇喇的模样,可她也是个女人,只如果女人便不可能对生产没一点怕。
现代社会生小孩全都未必可以顺利,更不要提现在这个连剖腹产跟青霉素都没的古代社会。
万一她运气不好,遇上难产一尸两命可咋办?
单单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刚好梁菲菲有过生产经验,梁苏苏想要向她咨询一下生产时的感受。
可碍于她如今的人设,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张口。
梁菲菲敏锐地觉察到了二妹的欲言又止,体贴地主动寻问。
“你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
“我才没什么事要告诉你呢!”梁苏苏转过身去。
片刻后,她又转回,不要别扭扭的问了句。
“生小孩是不是非常疼呀?”
梁菲菲莞尔一笑,声音轻柔:“一定会非常疼。”
梁苏苏立即皱起小脸。
梁菲菲:“可只须咬咬牙,熬过去就好了。”
梁苏苏轻声逼逼:“说的轻松,真正做起来哪里有那样容易呀。”
梁菲菲收起笑,轻轻叹气。
“等你到了那份儿上,即便再难也只可以咬牙蛮去,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这是为人母必不可免的一遭。
梁苏苏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轻轻哼了声。
“等我以后将小孩生下来了,肯定要叫他好好孝敬我,他如果敢忤逆不孝,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皇七子睁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懵懂无知的看着小姨。
完全不懂小姨在说什么。
当天夜中,皇上来到镜舫斋,主动放低身段哄梁菲菲,希望她不要将白日中发生的事放心上。
梁菲菲当然是一副温和大方的样子,表示她什么全都不记的。
她照例还和往常那样尽心尽力地侍奉皇上。
待到半夜时分,皇上睡的迷迷瞪瞪时,突然听见身旁传来压抑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