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楚云月的胃口不怎么好，晚上也只勉强喝了两三口粥。
陆慕烨看着心疼，在开完晨会后，特地驱车回了陆氏庄园，为楚云月带来这份补身的参片粥。
“参片不属于发物，吃了对伤口恢复和补气血有好处。”
陆慕烨将粥贴心地盛好，正要端着碗喂到楚云月嘴边时，沈泽林发出一声刷存在感的轻咳。
陆慕烨无视。
在楚云月喝下第一口后，他轻声问:“怎么样？如果不喜欢这个口感，就不喝了。”
楚云月瞧见男人这副如临大敌又有些小题大做的模样，心头暖流翻滚，柔声细语地回答道:“没有，很好喝，我自己喝吧，泽林找你还有事。”
楚云月正要伸手，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陆慕烨很显然搞错了重点。
他揪着楚云月对沈泽林的称呼，醋海翻波，“月月，你跟沈泽林只见过两次，怎么就叫得这么亲密，当初我跟你认识了两个月，你可是还口口声声叫我陆总。”
事实证明，男人翻起旧账来，远比女人要更斤斤计较。
“爱屋及乌罢了。”楚云月一句话，瞬间抚平炸毛的醋王陆。
“这还差不多。”
陆慕烨心情大好，在亲自喂楚云月喝完大半的粥，替她调好输液瓶的频率后，这才顾得上转头，惜字如金地对着沈泽林吐出两个字:
“出来。”
沈泽林:“你的区别对待可以再明显一点的！”
病房门被陆慕烨轻手轻脚地关好，两人朝前走了十几米，这才停下了脚步。
“请问我这位老婆奴兄弟，我可以说正事了吗？”沈泽林强忍着朝陆慕烨翻白眼，吐口水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说吧，我听着呢。”
陆慕烨有点想吸烟，但想到是在医院，只将烟捏在指尖，无意地婆娑。
“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有关曹大海的人口拐卖案，现在苏城公安局已经正式立案调查，我申请成为了这个案子的公益诉讼律师，但孟家那边儿……”
沈泽林欲言又止，明明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措辞，但真到要说出口的时候，反倒又有点难以启齿。
沈泽林说不出口的话，陆慕烨心领神会地替他说出了口:
“曹大海逃不了一个死刑，但他的死对孟家能够造成的伤害不会很大，证据链全部都指向是曹大海在背着孟氏进行非法勾当。”
不得不说。
孟鹤轩很聪明，也很奸诈。
或许孟鹤轩早料到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所以从一开始人口拐卖链开始运作的时候，他就将事情全权交给了曹大海。
之后给曹大海卡上打的钱，也都可以解释为是对曹大海的人道主义补偿。
因为在曹大海在岗期间，曾经受过不可逆的工伤，当时孟鹤轩还没有掌权整个孟家，是孟父就跟曹大海签订了赔偿协议。
协议的内容不得而知，但足以向不知情的法官证明:那些钱是“干净”的。
所以。
陆慕烨即便是拿到了这个天大的把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鹤轩逍遥法外。
“哎，你知道就好，我还担心你钻牛角尖呢。”沈泽林松了口气，但神色却变得更凝重了几分，“日子还长，总有能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
陆慕烨听着沈泽林这句略显苍白的安慰，薄唇微勾，“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靠着这件案子，就能把孟氏拉下水，我要的是让他们自顾不暇，而我渔翁得利。”
孟氏虽然比不上陆氏的根基深厚，但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不可轻易撼动的存在。
更何况。
孟氏有全国最精英的专业诉讼律师团队，有他们在，孟氏的屁股就算之前再怎么不干净，现在都变得一清二白。
“你的意思是……”沈泽林恍然大悟，朝着陆慕烨的肩头就是一锤，“你小子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这么会见风使舵！”
陆慕烨笑而不语，在举手投足间，仿佛一切事都了然于心，胸有成竹。
沈泽林将两件事都办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医院。
陆慕烨重新回到病房，楚云月正神色认真地翻看着顾北给她发来的设计草案。
虽然黄檀象木的事是一个局。
但楚云月也算是白得了曹大海连夜赶工出来的那堆木头。
即便不能做登大雅之堂的雕梁画柱，拿来做个无伤大雅的装饰也是绰绰有余的。
“蔡总监的功力果然深厚，那堆木头在他笔下，都快生出花来了。”楚云月一边轻点屏幕翻页发出感叹，一边的心里又不可抑制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蔡浩永的设计能力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专业。
但作为老板的楚云月在他面前，有时候还是会显得相形见绌。
如果她能够去国外进修的话，对她自身的能力，以及楚氏未来的发展，都会是质的飞跃和提升。
只是。
她如果真的要走，该怎么和陆慕烨说呢？
楚云月暂时还没想好。
她将刚萌芽的想法先搁置到了一边，转头将她想去监狱看江川霆最后一次的事说了出来。
陆慕烨听完，并没有反对，温声应和道:“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反正这也是江川霆这辈子和楚云月见的最后一面。
有些话趁着这个机会说开也好。
当天下午。
陆慕烨陪着楚云月去探监。
隔着钢化玻璃，江川霆面色复杂地盯着对面的楚云月。
“楚云月，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来看我最后一眼呢，你应该很恨我才对，恨不得让我下十八层地狱。”
江川霆的声音好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中透着晦涩。
“我当然是恨的，你的死并不会让我对你的恨意消失，过往的种种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我如果放下，是对我枉死父母最大的不尊重。”楚云月的目光平和，带着淡淡的审视。
江川霆听到楚云月这番直白又发自心底的话，反倒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死亡的倒计时中，江川霆时常会想起在大学时候的日子。
那时的他虽然满心算计着楚云月，却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最开心，最轻松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