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一人过,没什么不好,很省事。
休息日,他回了一趟家,刚一踏进家门,脚步还没站稳。
“叔叔…叔叔…”
白白胖胖的小侄儿,七八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龄,他却长成了一只小甜包。
猝不及防的楼风,被强大的推力推动向后退了两步,踉跄的脚步,两秒后勉强站稳了身形。
他低头看了看埋自己怀里的大肉蛋。
后头跟着的老爷子,气喘吁吁。
“大宝,你跑慢点,你跑慢点,可别摔着了。”
再往后,老管家明叔,几十年如一日的西装三件套。
看见进了大门的二少爷,明叔管不着跟前的老爷,他越过前头气喘吁吁的老爷。
“二少爷,您可回来了。”
楼大宝,大名楼翼,老头子的大孙子,家里顾名思义的宝贝蛋。
宝贝蛋大头埋在小叔叔的腰上,肉肉的双臂揽着人家的腰后不放。
楼风听见小侄子抽抽噎噎的委屈。
“这是怎么啦!”
手抚着小侄子的后脑勺,听见最疼他的小叔叔问,小侄子哭的更大声了。
楼严结婚结的早,至少比他弟弟要早,而且早了许多年。
明明楼风先谈的恋爱,到现在,楼风单身,楼严儿子都快七岁了。
“我都听见了,爸爸和妈妈想把我送国外去读书,我不去,我要是去了,就见不着妹妹了。”
好吗!这没良心的臭小子。
不怕见不着爷爷,爸爸,妈妈,叔叔,管家爷爷,年纪小小,光想着漂亮妹妹了。
气人!
大掌照着不省心的小侄子后脑勺拍了两下,楼风对着眼圈泛红的小侄子承诺。
只要他不想去,没人可以逼他。
坐在沙发一旁的楼父,老头子早些年就退休了。
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两个儿子,自己搁家颐养天年,顺便带着孙子。
大儿媳妇和大儿子一样,工作狂一个。
小孙子整个一留守儿童,亲爷爷和管家爷爷带着,平时小叔叔抽空带着出去玩。
小胖孩跟小叔叔的关系最铁了。
晚上,铺着地毯的二楼走廊,昏昏暗暗的灯光。
一个胖胖矮矮的身影,怀里揣着毛茸茸的小被单。
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推开了小叔叔的房门。
“叔叔,我不想离开妹妹,妹妹还小,我想陪妹妹长大。”
推开门的小孩,盘腿坐在了床下柔软的地毯上。
他的小叔叔坐在对面,安静听他讲话。
他心烦意乱地绞着怀里揣着的小毯子,眼泪汪汪的。
小胖子很胖,但他皮肤很白,随着失落地低头,额间落下几根调皮的碎发。
男人的大掌,再次抚摸小胖子的头,语气很轻,像是安抚。
“明天带你去找妹妹。”
“真的?”
小胖子扬起了亮闪闪大眼,睫毛长长,肉嘟嘟的小脸装满了期待。
“真的!”
一场男子汉的谈话结束,小胖还不想走,他期期艾艾地坐那,头上是男人看过来温柔的眸光。
“我今天可以和叔叔睡吗?”
怕人拒绝,奶奶的声音可怜兮兮加了一句。
“叔叔一个星期没回来,被子冷,我给叔叔暖被子。”
小胖孩打小就乖,不像爹妈,也不像他叔叔,是个暖心的小奶胖哟。
卧室的灯光不亮,暖光洒下来,倒在绒绒的地毯,地毯也染上了一层朦胧。
小奶胖盯着地毯不放,小耳朵却一直支棱,生怕错过小叔叔的话。
等了一秒,两秒,三秒。
小胖失落委屈地扁扁嘴,他果然不是叔叔最喜欢的胖胖了。
吸吸发酸发红的鼻头,委屈的小奶胖愣是憋住了眼底似要落下的泪来。
虽然他不是小叔叔最喜欢的胖胖了,但胖胖最喜欢小叔叔。
虽然小叔叔伤了他的心,但他可以自己缝缝补补,明天又是阳光灿烂的胖。
看着乌云罩顶,自顾自委屈缩成一团的小胖孩。
男人心下一软,长臂一伸的把小胖孩抱怀里。
没一会儿功夫,委屈的小胖孩破涕为笑,怀揣着小毯子,在叔叔床上欢快地打滚。
滚了几圈,见叔叔还在洗澡,小肉手噗噗掀开凉被。
大夏天,小胖孩兢兢业业地做起了暖宝宝,立志把被窝暖的热烘烘。
小叔叔回来,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叔侄两人手拉手下楼吃饭。
胖胖看看叔叔,小叉子竖起,插了一个牛肉包,小胖手握着小叉叉,附赠又甜又傻的笑。
“叔叔吃。”
正座,听声抬头,左看看,右看看,好一个父慈子孝。
老头酸的撂下筷子,他这个当爹的,小混蛋是他一手带大,小混蛋不贴心。
带大小混蛋,小混蛋成了大混蛋。
他又去带了小甜包,小甜包倒是很贴心,但是!小甜包甜的不是他。
“咳咳咳……”
小胖孩抬头,鸦羽的睫毛下,亮闪闪圆啾啾的大眼睛,和叔叔对视一秒。
心领神会。
“爷爷吃。”
小刀叉叉鱼一样,插了一个大包子,送进了爷爷的碗碟。
老头子笑得哟,要多满足,就有多满足。
两人吃完饭,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领着穿着背带裤,小衬衫,小皮鞋的胖胖绅士。
一起熟门熟路的去顾家做客,根本不管顾家男主人欢迎不欢迎。
大的惦记人家老婆,十年如一日的不死心,小的惦记人家女儿,看样子有其叔之风。
大的小的都不讨喜。
特意推了一天工作,在家等人上门的顾清宴。
打开房门,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对着门外的一大一小。
大的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礼物,两个身量相当,气势相当的男人互看一眼,眼里的波涛汹涌,只有自己知道。
“妹妹,妹妹。”
两人在那深情对望,小胖孩等不及往屋里看,甩甩叔叔抓着自己的手,刺溜一下跑进了屋。
两人这才停止十年如一日无声的对峙。
后脚跟进了屋,铺满地毯的客厅里,六岁的小姑娘穿着毛线袜和小胖孩一起搭积木。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满脸的温柔,手上不停地织着毛衣,也不妨碍她看两个孩子柔软的眼神。
脚踏在地毯上的响动很轻,头发半拢的女人还是听见了。
她收回看向两个孩子温柔潋滟泛着波光的眼,温柔不变的眸光看向了从门边走过来的两个人。
“你们来了呀。”
这一刻,心甘情愿淹没在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两个男人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