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一向平静的百花苑“砰”的一声巨响。
大掌摔在桌子上,失控的力道,压的桌子腿震动片刻才停息。
“他平阳侯府纵女行凶,目无法纪,当真是无法无天,当真要反了天了。”
男人的闷声大喝,震得整个院子都要抖三抖。
屋里,意识到什么的他,毫无预兆地起身。
大手一把捞起立于自己跟前的妻子,着急又心疼的视线,上下认真打量了片刻 。
直到完全将人搂进自己的怀中,填充了因为惊吓而空荡荡的心。
他的大掌哄孩子似,小心拍打安抚妻主瘦小娇弱的背部。
在他面前,怀里的她实在太过娇小。
娇小的过于瘦弱,引人心疼。
“我没事。”
两臂习惯攀过男人脖颈,绕成一个圈。
脸颊依恋的深入男人的脖颈,在他温热的肌肤上磨磨蹭蹭几下。
闭眼感受到男人隐而不发的怒气,她抬头,粉嫩的唇够上了他紧绷的下颌。
轻而温热的吻落下,整个人沉浸在怒气里的柳文清,生气而紧绷的脸,随着下颌安抚他情绪的吻落下。
紧绷着凶神恶煞的面皮,突然破裂不堪,变成了木愣愣的呆滞。
傻愣愣的模样,才是他在云昭面前一贯的形象。
撤出亲吻的云昭,勾着男人的脖颈向上,一只手摸上男人的脸侧。
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凶意,她却不害怕。
因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是男人在乎她,疼她的痕迹。
“你就别去了吗?”
摸着男人的脸,感受着手心的刺疼,男人的唇侧落满了胡茬。
任由自己跌进男人的眼里。
“我又不是傻子,她无缘无故伤害我,难道我就待在那不反击吗?”
“我反击了,看看我一身一点伤害没有,她的脸都花了,只能说善恶都有报,苍天饶过谁。”
“所以,既然她没在我手上讨着好,也遭到了该有的报应,咱就不去了哈。”
话到最后,安抚似要暴起的凶兽驾轻就熟的云昭。
“乖啊!”
温言软语安抚妥帖的凶兽哪敢不依,他莫有不从的开口。
“都听你的。”
嘴里答应得好好的,从善如流摸上妻主小手的柳文清心中自有一番心思。
他的云昭,平日里别说磕磕碰碰了,就是被气着他也能感同身受的难受半天。
茶饭不思,工作不行。
如今,自己一个错眼,稍稍宽松没有看紧。
就有人胆大包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敢纵凶伤人。
伤得还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块软肉。
柳文清能忍?
才怪!
傍晚,该回百花苑陪妻主用餐,纠纠缠缠一番才肯罢休的男人,一本正色地跨步进了柳尚书的书房。
两父子在关上门的书房里絮絮叨叨了许久,谁也不知道谈论的什么。
只是到了第二天,柳尚书公然在朝堂上弹劾平阳侯赵平教子教女不严。
纵容子女,当街纵马,无故伤人……
朝堂之上一片鸦雀无声。
平阳侯赵平疼爱纵容子女之心满朝皆知。
膝下几个儿子皆是不学无术的昏庸之辈,平日戏狗斗鸡,花眠柳宿,酗酒闹事,赌博伤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今日被柳尚书公然挑破摊开在朝堂之上,高坐数层玉阶之上的帝王。
旁人他不知道,凤栖栖确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为人轻佻,心性更是恶毒不堪。
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自然勾连的想起凤栖栖此人。
想起她在马场公然行凶,伤害人的场景。
台阶上的帝王,无视堂下四肢瘫软跪趴在地求饶喊冤的平阳侯赵平。
大手一挥,定下判决。
平阳侯纵容其子女,利用职权之便无故伤人,纵马行凶,欺压百姓,故降爵一等。
其子女各打50大板,遣回老家,无故不得入都。
圣旨下得又急又快,十分突然,突然到凤栖栖面上刚结了一层薄薄的疤,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拉出了门。
突然到从超品侯爵变成三等伯爵的平阳伯,急匆匆吩咐下人,手忙脚乱的收拾屋里的一应用品。
一旁哭哭啼啼的凤栖栖仍是没有反应过来。
“父亲,我不走,求求你了,别把我送走。”
平阳伯府大门外,一群下人急匆匆赶下,朝门前停着的几辆马车里装东西。
脚步声,喧闹声,哭嚎声。
无力跌坐在地的凤栖栖,哪里还有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蛮横面目。
她两臂揪着父亲的双手,紧抓不放,像是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望起人的眼珠,咕噜噜滚下热泪。
带着盐分的水珠滑落脸上刮蹭的伤痕,隐隐的刺痛。
沦落至此的凤栖栖哪有心思管,她强忍着脸上的疼痛,恳求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不想,不要…我不要回老家… 父亲您舍得我吗?”
左右摇摆着脖子,凤栖栖实在不愿意接受自己被赶回老家的结果。
她还没有报仇,脸上的伤犹如附骨之蛆,时刻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遭受的屈辱。
心里被仇恨慢慢腐蚀殆尽,凤栖栖怎么能接受自己被赶回老家的事实。
见识了都城的繁华,天子脚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想到老家比之都城的生活条件一个天一个地,一边锦衣华服,满室仆从供自己使唤。
一边粗布麻服,粗糙吃食,只有两三个侍从供自己使唤的日子。
从天掉到地下,不外如是。
看见自己心疼的女儿,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苦苦哀求着自己。
赵平如何不心软,他前头得了几个儿子后,唯一盼来的女儿。
当真是疼进了骨子里。
可就是这番纵容的疼爱,险些葬送整个家族的荣光。
思及此,稍稍软下的心忽又硬实了些许。
夺手不成,他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
“柳家,那是什么人家,你居然也敢去得罪。
你父亲我空有一个爵位而无实权,连我都不敢得罪这些掌控朝堂的股肱之臣。
更何况柳家父子三人皆在朝堂,皆有一番建树,掌握实权,你怎敢!”
这话说得尾音几近咬牙切齿。
他无甚大才,靠祖辈打拼庇荫,勉勉强强安稳继承了爵位。
身后几个儿子皆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无法凭借自身能力在朝堂上拼得一席之地。
这也就罢了,他看得开,凭借自身的爵位哪怕下一代降爵承袭,候爵成伯爵,他也愿意接受。
令赵平没有想到的是,不用等到下一代,这一代,托他闺女的福,成了伯爵。
为了家族仅剩的那点子兴盛,赵平不得不狠下心来。
吩咐为难的侍从,强拉着哭闹不止,不愿离开的凤栖栖。
她被强塞进了马车,带出城,此后数年无故不得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