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皆不约而同看向凤栖栖身后,影子一般跟随他的男侍者。
男侍者容貌清秀,皮肤比之其他下人要白皙许多。
身上穿的衣服也比平常下人精致。
其他男下人,大多穿不起眼的暗灰色短打,赤着胳膊,方便干活。
府里每月的月钱不是白发的。
这人却是不同,他身上套了一件天蓝色的锦绣长袍,上好的绸缎缝制而成。
明显不符合他的身份,逾了规矩。
这样的男小厮,通常是贵女身边的小宠,无名无份的那种。
小厮亮亮的眼,寸步不离看向自己身旁的女主人。
听闻凤栖栖大加赞叹柳文清的英俊神武时,亮亮的眼神,忽地暗淡,随后漫上不可抑制的嫉妒之意。
在场的人,都是明白人。
还有啥不清楚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必有勾连。
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惦记旁人家的主夫。
怪腻歪人。
咂吧咂吧嘴,看不过眼的人,放下手中茶盏,慢悠悠开口。
“我听说柳将军的妻主长得甚是美丽。”
所以人家不眼瞎,放弃漂亮妻主,找上你这个沾了皮肤白,才勉强算得面容清秀的平阳侯贵女,而且还花心。
那人意有所指的看向五米开外的凤栖栖。
凤栖栖:“……”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是暗指我长得不如那风沙环绕的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边关贵女喽。
只差被人指着鼻子明示的凤栖栖,高傲的认知里,这几乎算是侮辱的言辞。
凤栖栖心气极高,哪容得下人这般说三道四。
这场贵女之间的马球聚会,自然不欢而散。
身负旁人惹怒的郁躁之气,登上马车,维持不住表面平和的凤栖栖,一把扫落马车中间长案摆放的茶具等物。
虎着一张脸,面上仅有的清秀被狰狞所取代。
下一秒,掀开车帘,随她走进来的小侍。
看过主子不止一次发怒的小厮,殷勤的笑,缓缓凑近。
无视滚落一地的茶盏瓷器,躬身俯首来到喘着粗气的凤栖栖身侧。
“她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他柳文清算得了什么,小小三品官,哪比得上我平阳侯府世袭罔替的爵位。”
“一位身份卑贱,小小的边关孤女,也配跟我平阳侯府的贵女相提并论。”
“哼!笑话。”
“你说是不是?”
身旁的男子,从善如流地牵起视线范围内的手,温柔小意地说。
“那边关无父无母的孤女,自然是不能跟身份尊贵的您相比。”
看着被他一句话哄得眼中怒气稍平的凤栖栖,人强忍着心中的妒意开口。
“凭借小姐的魅力,那柳家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勾勾手即可上钩。”
温言软语一下烧到凤栖栖的心坎儿里,旁人嘴里受创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修补。
唇角弯起勾人的笑意,满意的眼看到,面对面的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痴迷。
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垂搭在胸前的发梢,食指绕啊绕的她,心中满是自得之意。
看吧,以她的魅力,她凤栖栖想得到的男人,最后无一例外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跪地俯首,卑微地仰着头,痴痴凝望着她。
只要她想。
虚荣心从旁人的爱慕中得到满足的凤栖栖,心满意足放下手。
抬眼间,一股子俗美的风情,朝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勾了勾手。
锦绣斑斓,五彩绣纹铺盖的马车前面,透过车帘,不可言说的隐秘响动。
大胆而直白地传入驾车的人耳朵里。
耳边不由分说充斥酱酱酿酿的车夫,木愣着一双死鱼眼,抬高手臂扬鞭挥向身前的马屁股。
一举一动,带着历经千锤百炼,风吹雨打,历经世事沧桑后的心如死灰之感。
从梨园到平阳侯府这段路程是那么的短,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如坐针毡的长。
长到时间以秒计算。
前方一座宅邸,歇山顶斗拱彩绘的候府大门,威严庄重极有派头的伫立在三层台阶之上,略深于与它毗邻的灰墙。
面部肌肉绷紧的马夫,微不可见,自扩大的鼻空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劫后余生,庆幸的想。
总算到地方了。
……
慈和宫,因长公主乾珑儿的突然到访,沉默许久的宫殿立马沾染上了少女活泼的性子。
手里亲自端着长公主最喜欢的凤梨酥,宋嬷嬷慈祥的面容,全是笑意地跨过高高的赤色门槛。
刚进外室,里面传来了阵阵轻声笑语,十分欢快。
“珑儿啊,你和明儿母亲操心的不多。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你哥哥。”
依恋地趴在母亲膝上,双臂相叠,侧脸枕其上的乾珑儿,眼看母亲旧事重提,老调重弹。
樱桃小口作怪地吐出一口气,转正面庞,仰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向头顶的母亲。
姜太后保养得宜的手,温柔安抚小女儿的头顶,一动作,收回手,盖在小女儿的手背上。
乾珑儿对着忧心抱怨的母亲俏皮地眨眨眼。
还故意支开话题的说。
“母亲,母亲,”
抓着姜太后的手臂,要分享俏皮事的她。
“前几日柳将军不是成亲了吗?”
“你是说那个向皇儿求了一道求婚圣旨的将军,是吧?”
略一思索,太后从良好的记忆中揪出有模糊印象的人,语带笑意地说。
“这事我知道?”
然后他看见小女儿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强调道。
“不,您不知道?”
姜太后:“???”
一头雾水,满脸问号。
她等到了女儿语气兴奋的解释。
“我说的不是柳将军求婚这件事,而是柳将军的妻主,美得貌若天仙,不似凡人。”
女儿脱口而出的话,逗得太后哈哈大笑。
片刻,公主不满的视线中,勉强止住笑意的太后,打趣地点了点公主的鼻子。
笑问道。
“你见过?”
见多识广的太后对于小公主由衷赞叹,美若天仙的女子不感兴趣。
到了她这个位置,美色已经虚化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有也行,没有也罢。
再说,漂亮的女子多了,顶顶漂亮的虽稀少,但不是没有。
能用权力轻易到手的,不算得珍贵。
再漂亮,真能和天上的仙子比。
貌若天仙不过是一句夸张的比喻罢了。
太后不以为意地想。
一句话噎的小公主抽了抽鼻子,座上的太后立马语气淡淡地说。
“哀家虽然身在内宫,却也听闻柳将军是个榆木疙的性子,唉!人家榆木疙瘩的柳将军都能找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妻主,你哥哥哪点不如他?”
乾珑儿:“(???)”
很突然。
故意转移话题失败,再次回到原点的乾珑儿,无语对着长吁短叹的母亲。
看老母亲都被逼到什么地步了,拿堂堂帝王和臣子比,问题是还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