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人在柳府门口遇见,得胜归家的柳大将军,亲自扶一名头戴帷帽容貌遮得严实的陌生女子进了柳府。
流言一出,街头巷尾的百姓纷纷议论。
柳文清打了胜仗归来,近几日一直是永城百姓关注的热门人物。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观察的有心人。
“柳大将军冷若冰霜,实在难以想象,这位一门心思扑在军务上的男人居然......”
茶楼,品茶的白净书生,似笑非笑的说着似是而非的调侃。
谁人不知,柳文清虽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柳家一门三将。
可时下,女子不喜参军的武将,嫌弃武人五大三粗,不如文人知情识趣,温柔小意。
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而柳家长子柳文清,今年岁二十有二,凤鸾国律法,女子年满十八不曾婚配,则国家强制分配。
男子二十三不曾婚配,则国家强制执行分配。
闲来无事,来茶馆打发时间,讨论时事的大多家有薄财。
不比底层百姓,天亮,睁眼,考虑养活一家老小吃饱的任务。
有些见识,理解他话中未尽意思。
二十二,明年就二十三了,真到了国家强制分配的年龄。
与其和不相熟的女子结合,不如找个知根知底,好控制的妻主。
有人的七舅姥爷,八大姑的哥哥家的嫂子家那边的弟弟,是都大营跟随柳将军一起出征的小兵。
人家喝醉酒,说了。
柳大将军迎进门的女子,乃边陲因战争失家,无父母可依靠的孤女。
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进入柳家,好拿捏得很,几乎相当于入赘柳家了。
这样的情况,贫苦的百姓家时有发生。
那些独占欲强,醋意大的善妒男子。
万分不能接受与他人共享自己的妻子。
索性找贫苦人家的孤女入赘,供妻子金银财宝,享受奢华,当然,付出的代价,一条。
不可娶夫纳侍。
除非特别贫苦的人家,否则,很少有女子愿意接受这样苛刻的要求。
女子尊贵,被凤鸾国的男子捧惯了,怎会想去旁人家伏低做小,有违女子风范。
“我听说边陲黄沙漫天,日照足,边陲的女子以皮肤黝黑,身材高健为美,与都城白肤细皮的贵女不同......”
议论的人可能是口干,停了停,喝水润润嗓子,清清口。
手捻着杯壁,举目四望,眼带调笑的看向大堂,或坐,或立,或品茶,或支耳倾听的众人。
有人似笑非笑,有人纯看热闹,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无表情,千种人,千种色。
他得意的开口,语气轻蔑。
“怪不得,当初王家大小姐放话,有意以侧夫之礼纳柳文清兄弟,两人考虑不考虑一下,直接了当的拒绝。”
“哈哈哈......”
其余人见他笑得畅快。
他们听见讥讽的话音充满整个茶楼。
“原来是喜好与众不同,不爱娇俏女子,独爱边陲小地的糙女。”
“这可怎么办啊!柳文远尚在外地,未曾归家,他若是知道哥哥趁自己不在家,选了个武大三粗的黑妻主。”
“要知道,兄弟共妻,兄弟共同服侍妻主的不在少数。”
他摇摇头,状似很替人可惜的样子,可惜,眼底看笑话的情绪太过明显。
旁人扫过,他眼底的恶意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了。
知道内情的旁观者,不言不语,不吱声。
这王家小姐乃是天子脚下一富户,时人追求白净为美的时代。
王家小姐以肌肤白嫩似豆腐名满永城,引得不少年轻男子倾心相许。
狂蜂浪蝶,王家小姐来者不拒。
正夫之位许了自家青梅竹马的表哥,没有名分的暖床小侍,多不胜数。
这书生,恋慕王家小姐许久。
两人交往暧昧,书生以为依着自己举人的名头,纤细的身姿,白皙的肌肤,必当在两侧夫位,占得一位。
哪知,王家小姐惦念权势,想通过与柳家结亲,攀上柳家的权势,在永城权势圈占得一席之地。
美好愿景落空,以夫侍之礼,成为王小姐四夫侍之一的他不敢怨恨自己的妻主。
人自私的本性,使他顺理成章迁怒柳家兄弟。
哪怕,柳文清兄弟没有答应王小姐结亲的要求。
书生更恨了。
他惦念不忘,用尽心机抓不住的东西,别人却是弃之如敝,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吗!
面圣归来的柳文清半点不知外面的风言风语。
自然也就不知暗中有个戏多的书生嘲讽他,静等看他的好戏。
正四品骠骑将军,换下绯色斜领麒麟朝服。
身着普通常服的男子,大刀阔斧地穿梭在游廊,甬道,独身而行的他,身后空无一人。
内院的百花苑,春分过后,院子内移栽的花卉,一部分乘着天暖,逐渐慢慢盛放。
另有一部分花卉,羞涩的不肯盛开,满园桃红柳绿,青色的柳枝漫上枝芽。
除了新移栽的树木花草,之前自带的假山怪石,亦是风姿万千。
百花苑是柳府占地面积最大的院子,院里挖了一池清泉,岸边碎石小路两旁绿树成荫。
一条栈道通向湖面中心修建的四角凉亭。
亭子里面清风徐徐,四周不知何时挂上了层层叠叠的纱幔,小小的亭子被围成了一方净土。
小小的空间,石桌,石凳,石桌上摆放着姑娘家喜爱吃的水果糕点,茶壶,茶盏。
石桌的一旁,临近湖边的区域,斜斜放置一张美人榻。
侧身而卧的美人,身着浅玉色曲裾深衣,衣裙上绣有暗色刺绣。
长长的裙摆将美人曲侧而卧的双脚遮盖的严严实实。
清风拂过,翠绿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争得近身伺候机会的小翠和春华,一人蹲坐美人休憩的塌边,正对云昭的美人面。
一人落坐不远处的石凳,抵在腿上的手肘顶着下巴,两人傻愣愣朝一个方向看。
不带眨一下的眼,不想错过一秒的抠搜。
无论见了多少次,依然对眼前得天独厚的惊人美丽安安咂舌的春华。
距离她一米之外的美人,躺在一方长长窄窄的美人榻上。
榻下贴心垫了绒乎乎的毯子,初春,天气乍暖还寒,盖着薄薄锦被的美人。
侧躺着,靡丽的小脸儿半陷入软枕,仅半遮琵琶露外面的小半张脸,已突破她穷尽一生所能想象的美貌。
突破人类言语所能形容的姝丽容颜,绝美的五官,出尘脱俗的气质,超脱世人所想的貌美。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如梦似幻,梦幻的不太真实,以至于春华时常产生错觉。
眼前的一切是一场她不愿醒来的绮丽梦境。
近在眼前,美丽不可言说的少女,则是她竭力构造而出,不属于人间的姝色,只属于她幻想的绝世美人。
毕竟世上怎么诞生如此如梦似幻的美人。
痴痴凝望的春华,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