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是听黄钰欣叫总监‘老贼’，虽然陈总在他们这班年轻人面前时常也是一副老顽童的样子，林秋还以为是黄钰欣和他熟络的没有什么边界感，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兰骁南以为林秋尴尬，就又跟他解释道，“不过陈总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
“下不为例，兰骁南！”黄钰欣撇着嘴说，“我是六轮面试一路杀进来的，跟老贼可没关系，别让其他工作室的人说老贼给我开后门。”
兰骁南点头称是，林秋则也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走了走了，干活去。”
微胖的黄钰欣抱起自己的电脑，径直就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扭过头来跟两个男人说，“我跟你们讲，这个ACT游戏必须要有突破。别回头徐树一又来揶揄咱们挣的钱还抵不上他一天的流水！”
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这天纱衣裙裤穿得宽松，走路也带风，像个大鸟扑腾着翅膀，一股女王气扑面而来。
“正常正常，”兰骁南笑道，“她本来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性，脾气一上来就是这个画风。”
“关键是，真是徐树一招惹她了？”
兰骁南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看是隔壁总裁招惹她了。”
两个男人随后也出了会议室。
这个上午剩下的时间，欣酱都处于眉头紧锁的状态。兰骁南特别提醒林秋，“秋神你弄你的，别跟她说话。”
“感谢。”
原来她是个这么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人，午饭也没有去吃。林秋临走的时候看了眼她的屏幕，笔触飞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知道几倍，可速度一上来，就潦草了。
看着她的平涂实在有点失水准，林秋自己的强迫症一上来，本想提醒她一下，立马就想到兰骁南的提醒，遂放弃。
只是心里兀自叹了一声，走了。
她冷静下来肯定会自己改的，他想。
午饭之后，林秋的员工APP就提示他有访客。
之前早跟蒋总助理约好了时间，原来是人家办事妥帖，知道他没车，专门派了个车来接。车不太豪，也不孬，一个大型商务MPV。
车里的吸顶小电视放着一档冬港卫视的儿童节目，正是满手稀泥的老婆站在水田里和孩子们一起唱《我们的田野》的画面。
阳光明媚，声如银铃，麻衣白裤，黑稀泥。
他坐在后排不由自主就无声地微笑起来，打开背包想画，竟忘了自己的颜料除了家里那部分，剩下的全塞在老婆车子的后备箱……
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手想画东西，脑子也想画东西，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画东西。
好在这个中年司机开车不慢，很快就到了地方，索性让他暂时断了画画的念想。
司机很稳妥地用蓝牙电话通知了蒋慧，总助理很干脆地应了一声“好的”。
车刚停稳，司机把电动侧滑门打开时，蒋慧就已经站在那儿了。
“林先生你好。”
“蒋助理你好。”
蒋慧微微躬身跟他握手完毕，就带着他进了写字楼。
这森林花园中包裹着稀疏城市的格局令他不由自主地夸赞了一番。
蒋慧应了两句之后，却略带歉意地跟他说，“本来今天应该我们去拜访林先生的，此番请林先生过来，实在也有有违待客之道。”
“蒋助理实在是太客气了。”
怎么就有违待客之道了？林秋疑惑。
于天后总不至于还有找老婆或者自己帮忙的地方吧？就算有，也不至于要到天后登门拜访的程度吧？
思忖之间，电梯很快到了顶层。
穿过办公区，蒋慧把他带到了一间会客室门口，“林先生，请。”
她说着拉开门，带着林秋进去了。
里面坐着两个人，既不是于江蓠也不是黎筠，而是一双中年男女。
男的气宇轩昂，脸上刻着岁月的锋芒，女的颧骨颇高，目光锐利。
蒋慧说，“董事长，监事长，林先生到了。”
两人立刻也非常礼貌地站起来冲林秋致意，“林先生你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林先生，”蒋慧介绍道，“这位是远望集团的董事长，袁瑞青先生，这位是监事长，袁瑞雪女士。”
原来是天后家里的两位大家长，林秋也微笑着跟他们分别回礼致意。
蒋慧介绍完，就很利索地退出去了。
林秋想起上周末于江蓠那个微笑，本来以为是天后找自己过来要谈什么事情，结果居然是天后的大伯哥和大姑姐有请。
来这个世界之前，千亿财团的首脑没见过，百亿级别的见过几个，几亿到几十亿这个范围基本上就是他妈妈的交际圈，那就见得多了。
他自然是不会紧张，却觉得生活总是时不待人，小佳跟他说明老婆背后的这几层关系才几天，远望集团的头头就把自己请了过来。
一叶障目时，难免反应慢了半拍，就这点细微的变化，就被天后的大姑姐看了出来。
“林先生随意坐吧，”袁瑞雪微笑道，“小慧做事就这点不好，什么都搞得很正式的样子，让人拘谨。”
林秋嘴里一边说着‘好的’一边坐了下去。
他心想，我就是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在这儿最大成就不过就是画了一套CG，娶了一个二线歌手当老婆。
按常理来，要是娱乐圈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天后或者黎筠找我聊聊。
要是游戏圈的事情，顶天了也是米球出面。
哪能犯得上你们两位头头这样来请我？
我之前不过就是和韩宇华有过节，然后老婆的祖家和盈宇集团有合作，现在你们两位拉下面子来找我，那只能是有关于江氏的事情要讲了。
到底是一张网，说来就来了。
林秋知道这兄妹二人也是时间宝贵的主，也不想循序渐进，就径直问道，“袁董，袁监事长，二位请我来，是和我妻子祖家的事情有关吗？”
“不错。”袁瑞雪点了点头，“早听闻林先生在CG界横空出世，今天见面，果然少年意气。”
然后她就冲着袁瑞青说道，“大哥，小林先生这么开门见山，我看咱们也不用铺垫了。”
袁瑞青点了点头，“确实和尊夫人的祖家有关系。”
林秋深知江雪在祖家也没什么地位，上有父兄，父兄在二房头家面前可能还要俯首帖耳，二房头家上面还有族长。
此事蹊跷，但袁家兄妹葫芦里的药终归是要倒出来的。
于是他简单地问，“还请明示。”
袁家兄妹相视一笑，然后袁瑞雪继续话事，“江山前几天来过一趟，小林先生，你是聪明人。”
“两头下注？”
袁瑞雪说，“他们和盈宇的合作，是希望通过冬港的金融资本圈拿到更多的资金支持，这一步，虽然因为尊夫人的事情出了点小岔子，不过无伤大雅。找我们，则是希望能得到技术上的支持。”
林秋一脸茫然。
袁瑞雪笑了笑，“估计小林先生应该和老三投缘，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呵呵。是为了吉瑞铁路中的一个标段。吉瑞铁路，南起吉隆坡，北至瑞澜。”
横跨三国的跨国铁路项目，她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林秋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住自己的震惊，这个叙事，实在是过于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