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林秋去把杨明雷拉了出来,江雪则再次莅临陈妮的宿舍。
单对单谈了一夜的闲话,最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杨明雷很有脾气,说自己的第一个演员角色一定要凭自己把自己推销出去。
不管林秋如何跟他陈明利害——只要加入江雪的工作室,或者哪怕跟江雪开个口,她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总有办法给他找到一个动作角色。
但杨明雷就是不干,最后林秋放弃,陪他吹了八瓶啤酒。
“秋哥你还来劝我,当初秋嫂的经纪人还是主动帮你找的角色,你咋不去?”
林秋无语,一拳擂到他厚实的胸肌上,“有志气。”
他也礼尚往来,“我没做过什么当大明星的梦!就想凭自己的本事出演硬片。”
而江雪那边的情况也很简单,简单得一样没有什么谈话的余地——“远嫁是不可能远嫁的,这辈子都不会远嫁,表白又不会,只有等他的相亲对象来了再说。”
倒不是江雪要引导陈妮学自己远嫁或者主动去找杨明雷表白,江雪其实什么都没说,陈妮自己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还把那个相亲对象的照片拿出来给江雪看。
江雪只觉得有点头痛,怎么杨明雷相亲对象的照片能跑到陈妮的手机上?
好嘛,作为老板,自己贴身执行经纪的心理状态,那还是要关心的。
最后林秋和她回到屋里,各自摇了摇头。
“他俩这样挺好的。”林秋说,“大雷子,就是硬。”
“对对对,小妮就是韧,一个硬一个韧,绝了!绝配的绝!”
……
星期一的早晨,江雪照例六点刚过就起来收拾。然后三人开车去高铁站,在中环站的BRT站台分别,老公去公司,她和小妮继续新一周的行程。
仿佛上周末的下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已经四月,太平洋的暖湿气流带来了越来越大的雨,以及雨后越来越明媚的阳光。
距离江雪的见面会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依然每天去艾米做她的新专辑。
她的新歌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周播放量的第一位,比第二三四加起来都多。
而第二名是于江蓠的新单曲,第三名是宋雅的一首戏歌,第四名是一个网络歌手,田卿的倒是有三首作品排在第八、第九和第十名。
跟佳佳之前下的断言一样,GALP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开始有微妙的变化了,从一般性的热情,变成了非常特别的热情。
当初给人代言签的报价低,现在GALP的设计总监反倒成了江雪的半个造型师。
那是江雪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她让陈妮去跟金总说既然第一次代言,他们的服饰又是专门针对日常穿搭的,那不如在社交账号上每天放街拍好了。
所谓街拍,就是艺人随意地出现在街头任何一个地方,由贴身的助理或者执行经纪人专门抓拍照片,挑选合适的照片适当‘流出’,以营造艺人的生活感。
一来江雪全平台的账号加起来也有好几十万粉丝;二来江雪是少有的在B站活跃的艺人;三来她现在正处在活跃期,网上讨论度高;四来江雪的形象和他们这一季的女装流行款出奇地契合。
对金总来说,这可是艺人主动抛出来的免费广告的橄榄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于是特地交待自家的设计总监每天给江老师的日常穿搭操心。
当然GALP的设计团队有时候搞出来的新花样也想着让江老师帮他们试穿一下。
就这样,江雪没花一分钱,白捞了一个免费造型师。
她说给郝思佳听的时候,把她乐得喝水都困难。
“雪雪我就说吧,这鬼点子你都想得出来。”
“那是,”江雪半昂着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最近我是活跃期,可得好好利用利用,再说我答应你们了的,省下来请造型师的钱,跟你们分。”
她说着就把手机拿了出来,说到做到,给陈妮分了三千,给佳佳分了一万七。
听得手机进账的声音,郝思佳水也不喝了,立刻双手压着手机合十,趴在桌子上给江雪连拜了三下,“封建迷信我嗤之以鼻,财神殿前我长跪不起……”
“别拜了!再拜我头上要冒光圈了。”
正在外面办事的陈妮收到了老板的红包,点开一看是笔大钱,一排拜谢的表情就发来了。
两人笑够了,郝思佳又严肃起来,“这样说来,你是想好以后要走什么路线了?”
“那是当然。”
郝思佳拍了拍手,“好好好,平民歌手林夫人,我猜对了没?”
江雪站起来在郝思佳面前展示了一下GALP设计团队最新的初夏时光系列作品,“怎样?他们这一身下来,正价才四百多块,等到打折的时候,一百多就能拿下。”
“挺好的,”郝思佳说,“内娱的女艺人确实没有几个愿意随时随地都这么朴实的,都想撕国际大牌的商务邀约,以穿到高定为荣,以没撕到高定为耻。”
“嘁……”
郝思佳从来没有在江雪那平和清秀的脸上见过这么轻蔑的神态,竟然感到有几分震惊。
“喔唷,我的雪雪,你祖家可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啊!就是你自己家,也是资产上八位数的土豪啊,”郝思佳说,“怎么出了你这个不认祖宗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江雪笑了笑,“我祖家祖宗在瑞澜拜妈祖上船的时候,只有身上的一件破褂一条破裤和二十文钱,这可是族谱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等她呱呱呱地把自己祖家祖宗如何在槟城开荒种地,辟得良田百亩,如何娶得马来老婆并开枝散叶的传奇故事讲完,郝思佳若有所思地说道,
“行吧,你把自己的商务定位到这个级别也好,目的性也很强,这样我更好去帮你做关系。有的放矢总比广撒网的好。”
她本来有一些别的话想说想问的,但看江雪那个样子。这些话不用说也不用问了,肯定是被秋哥给带的。
林秋在她的眼里有种特别的气质,有点像隐世的高人那种感觉,但他又特别的真实——
一手超神的画技,信手拈来的艺术史,虽说不是帅到掉渣说话却好听,画画的时候衣服上干干净净,啃排骨吃肉时却又粗枝大叶,还是个热心肠。
在她看来他就是那种明明稍微钻营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要选择粗茶淡饭的人。
才二十多岁,又不像雪雪这样有着一个豪门家世,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泊的?
雪雪淡泊可以解释为对纸醉金迷看惯了,腻了,厌了,他呢?
雪雪以前在商务和自己的发展定位上并没有那么多想法,或许那时候只知道唱歌,只知道想唱歌,没有什么特别的思路。
南环那接地气的生活可能会给人一种向阳的力量吧,不似名利场那般虚伪。
挺好的,对她来说。
对自己来说,也是挺好的。
她正在思忖之间,江雪却忽然问她,“你打算啥时候回家看看?”
“至少等郝思怡回国吧。”
“到时候约我。”
“好。”
说起弟弟,想起秋哥,郝思佳忽然一下就清醒了。
世间用钱买不到的快乐,那可就多了。
就好像弟弟的原话——织女星和北极星几万年才换一次位置,人生百年算得了什么。
她那时就想,等把郝思怡供出来自己也跟着佛,等老了,就回家守铺子养狗,自己要是有孩子就带孩子,要是没有就带弟弟的。
但现在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想陪着江雪走下去,看看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