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声音响动,他从指缝里看过去,瞬间打起了精神。
“你感觉怎么样?”
他抬眸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声音有些干涩: “想喝水。”
江溪越立刻拿起纸杯去接水,将大半杯温水递到他手边。
触及白色毛衣上大大小小的血渍,手上绑着的白色纱布,以及依旧苍白的脸颊,她鼻子酸酸的,强装镇定地问:
“还疼吗?”
他脱口一句“我没事”,又见她脸颊上挂着行清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腕,眼尾的小痣颜色愈深。
纸杯放回桌上,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低声安慰:
“别哭啊,女孩子的眼泪很珍贵,我现在很好。”
越说越来劲儿,她哭得更厉害了:“一点都不好,你差点死了!”
“受伤不去医院来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
“......”
安慰无果,他单手揽她入怀,抚着她的发:“想见你就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担心,绝对不会有下次。”
“别掉小珍珠了好不好?”
她瓮声瓮气地反驳:“我这明明是金豆子”,接着问:
“喝酒怎么把手腕喝伤成这样了?”
*
KTV唱歌进行的同时,酒吧里也很热闹。
陈树青喝了高以柔指定的半打啤酒,又继续喝她点的伏特加。
他每喝一杯,她的心就下坠一分。
只是酒水混搭比单一的酒类更容易醉人。
喝到后面,他伏在桌上晕得有些厉害。
高以柔起身打电话,留他一个人在那里。
鼻尖窜进一股猛烈的芬芳,陈树青皱眉睁眼被入眼的灯光刺了眼睛,又闭上。
这不是酒吧。
酒醒了两分。
他一直都喜欢清淡的味道,这种呛鼻又浓烈但好像又常见的味道,是酒店吗?
耳边陆陆续续有说话的声音,他集中精力却还是听不清楚。
回泸南前,他和林书译喝到酩酊大醉,躺在烧烤店的门前,中间还躺着老板的大金毛。
两人一狗,躺得安详。
身体被两个男人架起,他眼睛睁不太开,晕晕沉沉地在想是林书译还是程阳?
叮的一声,电梯合上。
沉闷的空气里夹着消毒液的味道。
不对,他是为了要照片才喝的酒,对面的人是高以柔。
喝伏特加前,她给了一张照片。
照片,照片。
又是叮的一声,他想起来了。
上下床的构造,江溪越穿着无袖睡衣,披着长发坐在下铺看书。
是长发的她。
“醉那么凶!”
“今天算捡着了。”
“谁让他上次坏我们好事!”
这回他听清了。
艹。
他也能遇到这种事。
危险逼近,酒醒五分。
门开,灯亮。
他眯着眼睛,环顾了下房间,桌上有两个玻璃杯。
“还我先?”
“老子先。”
“一起?”
“得了吧,细皮嫩肉的别把人玩死了,教训一下差不多得了。”
他想吐,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恶心。
“草,给他漱口,老子去洗澡。”
“妈的,晦气。”
凉水入喉,思路开始清明。
他用力从床上翻下去,手往桌上扒,接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我操,能不能安分点。”
“操!你干嘛?”
痛感袭来,大脑彻底清醒,只是身子还很沉,胃也灼热得很。
他手里攥着滴血的玻璃碎片,撑着床边站起来后对着自己的脖子。
“我要出去。”
“操,你醉成这样还能出去?”
语气缓和下来:“别闹,玻璃伤人,我们又不是坏人。”
他在左腕又用力划上一下,口子开得更深,鲜血涌出来,染红手腕滴在地板上。
“操操操!”
“不出十分钟,我会死在这。”
“死人你们也要?”
那人看着鲜红的手臂愣在原地不敢动,因为陈树青又把碎片对上了脖子。
“颈动脉会死得更快,警察也会来得更快。”
这人不要命,简直疯了!
不是没遇见刚的,但是敢自毁的就这一个。
那人忙不迭地打开房门,先跑为敬。
他拍打着脑袋,拿起桌上的一卷纸边走边往手腕上缠。
他其实不怎么疼,只是看到满手是血有些惊心。
突然很想很想见她。
他只说遇见了流氓,情急之下割腕自保。
“你先去医院再跟我打电话不行吗?”
“你一个电话我就去找你的。”
江溪越一脸严肃地给他讲道理,不论什么时候自身安全一定是最重要的。
陈树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摸着脑门说:“头晕。”
然后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小声求饶:“别凶我了。”
江溪越抬手抓抓他的发顶,把下巴搁上去。
“你现在要回家吗?”
“不行,奶奶起夜频繁,要是撞见我这样,他们会担心的,明天再说吧。”
她想剩下的也明天再问吧。
*
次日清晨,医生说伤口一个周左右便可以拆线。
医生开门出去的同时,盛皓拎着早餐进来,豆浆油条和鸡蛋。
陈树青饿得慌,不客气地接过就开始吃。
早餐吃到一半,高以柔抱着衣服一脸愧疚进了病房,同行的纪轩忽然一拳砸在盛皓鼻梁上。
“你们干什么!”
“这是医院,要打出去打。”
江溪越差点把手里的豆浆砸出去,手忙脚乱地把盛皓往身后拉。
高以柔赶忙攥住纪轩的胳膊:“轩,不要在这里闹。”
她又转头望向坐在病床上的陈树青,看到他衣服上深浅不一的血迹,低下头问:“你好点了吗?”
“你看他像是好的样子吗?”江溪越怼她一句。
高以柔身上完全没有昨晚盛气凌人的样子,头发乖巧地披在身后,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我来还他落在酒吧里的衣服。”
“我可以跟他单独说两句吗?”
江溪越望了陈树青一眼,三人出去。
高以柔道歉的话未说出口,就听见他问:“你满意吗?”
“什么?”
“昨晚的酒,我喝得让你满意了吗?”
“我不是故意把你灌醉留在那的,我也不知道......”
陈树青喝了口热水打断她:“照片,真心道歉的话就把照片给我。”
高以柔愣了下,解锁手机把其他照片发过去,并点开qq,把聊天记录给他看。
“就这几张。”
陈树青快速瞥了眼:“你耍我?”
“真的就这些,我不知道你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另一张也是在寝室,江溪越冲着镜头笑了笑,还有两张合照,其他人打了码。
这是她刚到寝室的那段时间,几个人的关系还算融洽,甚至可以在寝室里合照。
高以柔小声解释:“我没有打算发网上,只是试一下你。”
没有不好的照片就好,他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不必用这种方法试探我,我就是很喜欢她。”
“昨天的事我并不会原谅你,你要有诚意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高以柔动动嘴巴,什么也没说。
“从一开始,我就把话说清楚了的。你也好好想想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想利用我伤害她。”
“最后,你们家的症结不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