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拐角处的小花坛没有监控覆盖，会有学生偷摸着聊天、抽烟或者谈情说爱。
“你们知道那鞋多少吗？”那男生伸着两个手指。
“2999。”
“卧槽，真的大手笔，富婆怎么不来追我？”
“你又没人好看，还没人成绩好。”
“但我真心啊！”
“可是，班长家好像也不缺钱吧？”
“可我听盛皓说班长在做家教？”
“真的假的？”
“......”
江溪越坐在阶梯上，有些无助地撑着下巴，依稀记得她只是想来吹个风。
“我们班长其实是个假少爷？”
“不能吧，他看着挺阔啊。”
“装阔谁不会。”
“说不定就是小美女们养出来的阔。”
这种局面，是高以柔想看到的吗？
江溪越摸向胸口，肋骨之下有隐隐的痛意。
不，她看不到。
叮铃铃！
江溪越抱着书本起身。
吞云吐雾的黄俊看清来人连把烟背在身后。
其他的几个男生，江溪越并不太熟。
他们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话题差一点就落到她的身上。
“选班长不是选财阀，阔不阔绰很重要吗？”
男生甲解释：“我们也没说要有钱啊。”
“就是觉得他有点装，这样都不行？”男生乙补充。
“阔是你们说的，装也是你们说的。”
“可是陈树青没有炫过富，没有哭过穷，课外还有时间与精力做家教难道不是很厉害吗？”
“篮球赛的水，四晚会之前排练的饮料小吃是他买的，晚会上的白衣服也是他提供的，还有每日的课后小练，他这个班长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吧？”
几个男生欲言又止，黄俊悄悄灭掉烟头上前解释：
“江溪越，我们没说班长不好，随便聊聊，你不要太当真。”
随便聊聊吗？
她不喜欢这句话，跟开个玩笑别当真一样。
因为随便聊聊，因为开个玩笑，所以你不能生气，不能有情绪，要赔笑，要故作大方。
可她现在就是听不得他们话里话外对陈树青的一点嘲讽。
随便聊聊也不行。
“说两句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什么人？”
一盆冷水淋下来，江溪越怔愣几秒，到底还是把不痛快咽下去，木着张脸，语气冷淡。
“同学关系。”
“希望你们也只是 顺 便 聊 聊。”
她收紧双臂转身离开，后面再聊什么，不得而知。
“草了！”
“左边班长右边新同学， 一边吊一个，她装什么？”
黄俊叹了口气，打住话茬。
“别说了，都是同学，差不多得了。”
“哎行了，走了走了！”
周诗雨和柳月埋头嘀咕着什么，抬头见着江溪越回来，目送她走过讲台回到位置。
两个女生交换了眼神，柳月习惯推眼镜，手指落空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戴隐形了，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指，敲敲下江溪越的课桌。
她抬起头，“怎么了？”
“这周去看荷花呀，听说公园的荷花开了。”
“再学就傻了，而且高三就没周六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去玩玩。 ”周诗雨拉住她的手腕撒娇。
江溪越沉默两秒点头。
*
事实证明道听途说，是很容易期待落空的。
文化公园的荷花确实是开了，只是稀稀拉拉的，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观。
三个女孩手捧着奶茶，沿着湖边漫步。
“时间过得好快，就快期末了，下学期就高三了，我都没准备好！”周诗雨的语速很快，语气难掩焦虑。
柳月紧接着叹了口气。
“好焦虑啊，你们看今年的高考作文好难！明年不会也这么难吧？”
“数学大题也很变态，啊啊啊！”
周诗雨望着远处挺立的荷花，发出哀嚎：“我肯定考不上好的医科大学。”
江溪越靠过去，试图安慰她：“还有一年呢，不要这么早泄气呀！”
柳月在一旁摇摇头。
“一年我也提不到500分呀，我现在一直就450多，好点470。”
“我爸妈希望我考师范，我可能考不上。”
江溪越还想说点什么，想到自己的成绩确实要比她们好，有些话会不会适得其反？
周诗雨搅拌着奶茶，“真的太焦虑了，好羡慕高三的，他们已经出去玩了，而我们还要继续煎熬。”
江溪越突然想到五四青年节的白t，以及柳月课本上偶尔出现的天马行空的素描，她认真地问：
“月月考虑过走艺考吗？你不是画得很好，还会设计衣服吗？”
柳月捧着奶茶，表情有些呆滞，垂着眸子说：
“我爸妈觉得学艺术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钱，不允许我参加艺考的。”
周诗雨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理解，“我要能画那么好看，就不想着学医了。”
“我就是没什么特长，体育也不行，只有死磕学习。”
“你要不再跟你爸妈商量下，会画画超酷的！”
想到被撕毁的素描本，丢出去的画板，柳月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们不知道，她只有在学校才能画画。
“不要说我了，高三再说吧。”
前面有个凉亭，她们晃过去，倚栏赏荷。
周末，公园里人群熙攘，大爷大妈在空地处放着音乐跳恰恰，年轻的情侣们手牵手赏花。
每到一处，男生就举起手机给女生拍照。
柳月看了眼周诗雨，后者接收到信号，往江溪越旁边凑凑。
“看到荷花，心情有没有好点呀？”
江溪越心里咯噔一下，继而抿嘴微笑：“挺好的呀，一直都好。”
情绪外露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骗人，你在学校心情不好的。”
“尤其是有人给青哥送花之后。”
江溪越一时不知道是该夸周诗雨的敏锐还是该埋怨她看得太明白，戳穿了她的假装。
不知何时，柳月也坐了过去，亮着好奇的眼睛问：
“你为什么会因为有人追班长就远离他呢？他不是拒绝那个女生了吗？”
吸管一下又一下，将仙草戳得稀烂。
江溪越停不下手上的动作，垂着头看着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奶茶小料。
“我没有，你们想多了。”
两人再对视一眼，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化身知心大姐姐。
柳月：“溪越，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们讲的，朋友就是用来分担的呀。”
周诗雨：“你们两个冷战，我们那一块都不需要空调了。我现在看你们就跟看男女主吵架似的，巴不得你们下节课就和好。”
“可是为什么呢？因为有人喜欢青哥吗？”
柳月：“是啊，为什么呢？你明明不想远离他的对吧？”
因为他是高以柔喜欢的人，她不能争，没法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