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越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嘴角动了动。
“他喜欢我。”
他眼里深不见底的情绪,她读懂了。
江溪越盘腿坐起来,闭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像打坐。
只是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股热意在身体里乱窜。
她无奈地睁开眼睛,捂着胸腔,感受着剧烈的鼓点,自言自语道:“江溪越,你的心乱了。”
就在他倾身过来的几秒里,春笋迅速破土而出,节节攀升,心底一片竹林拔地而起。
刚才想亲上去的冲动不是一时的,心也不是突然才乱的。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溪越翻开崭新的一页草稿,罗列着他们相遇以来的时间轴。
写到半夜,她也没理出个头绪,依旧一团乱麻。
她能知道的是,每在时间轴上写上一个事件,那个名为喜欢的瓶子里就又满了一些。
也知道,当初那些没有处理就打包丢在心底角落的情愫,变成了她控制不了的欲念。
并且再也藏不住。
她没办法再忽视了。
江溪越抽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上——
凌晨1点45分,我确认,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合上笔记本放在书架上,又将草稿本夹在几本练习册中间,放进书包里,满怀心事地躺回床上。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另一人还在抓心挠肝地睡不下去。
陈树青一开始只是想吓吓她,可当距离拉近的时候,情绪又冲上了大脑。
他以为她会害羞地埋头或者偏头躲开自己的视线,可是那同样灼热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主动迎上来又是怎么回事?
她也想亲我,对吗?
不能是钓鱼执法,亲完甩他一巴掌要和他绝交吧?
所以,她应该、大概、或许、可能、多少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陈树青心里止不住懊悔临时一脚刹车踩了下去,他将棉服盖住脑袋,似乎这样能继续未完成的吻。
今晚,注定不眠。
*
进到教室的程阳,看见座位上熟悉的身影,一个箭步上前,拍着陈树青的肩膀。
“天,你终于回来了!”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咋过的。’
“这么想爸爸?”他勾着唇角笑。
程阳的嘴突然就不咧了,低着头挤进位置里,默不作声。
陈树青往教室门看去,周诗雨背着书包进来,准备给住校生发早餐。
奇怪,这两人怎么还在冷战?
紧随其后的是边走边打哈欠的江溪越,陈树青立刻垂下脑袋,装作默记单词的样子。
江溪越困得没法说,眼皮沉重地耷在眼球上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身后位置上的人后,昨夜光景又涌上脑海。
她只得庆幸还好没亲,不然真要尴尬死。
她呆坐在课桌前,歪着脑袋发呆冥想。
陈树青戳戳她的脊背,她转过身来,看向他手里的草稿本:“之前拿错了,这是你的。”
她哦了一声,懒洋洋地从书包里抽出他的那个,背着身将本子递过去。
死气沉沉的教室在铃声响的那一刻恢复生机,又在下课铃结束的时候再次死去。
江溪越刚趴下去,大脑里似有电流闪过,她着急忙慌转过去:“草稿本给我一下。”
“就早上我给你那个,快给我一下,有个题写了一半,我要再看看。”
陈树青把书本下压着的本子递过去。
她翻啊翻啊翻,啥也没翻到。
她疑惑不已,扶着额嘟囔:“怎么没有呢?”
难道写时间轴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陈树青重新拿回自己的草稿本,右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方方正正的折纸已然沾上了体温。
一年之计在于春,无奈这个春天让人睡不醒。
下午的物理课,有三分之一的人扛不住春天的困意以及许老师的催眠大法,以书本为掩体,进入梦乡。
周发的声音无疑是晴天的一声雷,吓醒了摇摇欲睡的一拨人,而另一拨人睡得太沉还没醒。
“许老师打扰几分钟。”
“我们班今天又来一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他朝门外招招手,一个少年闪了进来。
看清脸后,江溪越呼吸一滞,笔尖在书页上留下黑点。
“哇!这次是真帅哥!”
周诗雨和柳月的手在课桌上都快扭成了麻花,这是那天羽毛球场坐在身后的少年,他来我们班了。
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但盛皓并不甘心和别人一样,挑染了几缕深蓝色,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程阳嘴角耷拉得厉害,满脸写着不爽,扭头瞥见同桌脸色也不好。
“盛夏的盛,皓月当空的皓。”
盛夏的明月,这个名字真好听呐,柳月心想。
盛皓牵动着嘴角,露出他一贯的笑,目光径直落在讲台第三排垂头的女生身上。
头发及肩,半扎马尾,耳廓几缕扎不住的散发看得人心里怪痒的。
行,都不抬头看我一眼的。
这里没有多余的空位,他理所应当地坐在了最后一排,周发走后,许美丽随口问了句:“怎么下午才来?”
盛皓顿住脚步:“报告美女老师,上午睡过了。”
“.......”
教室里不再冷清。
他继续往前,长手前后摇摆,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有意外了。
江溪越的书被扫在地上,啪的一声,教室里短暂安静下来。
她握紧手心,心里开始为即将消失的好日子默哀,弯腰去捡书。
盛皓与她同步捡起那本物理选修,歪歪脑袋,冲她笑着说:“找到你了哟。”
江溪越抬眼瞪他,双手使劲一拉把书扯进怀抱里,并把椅子往里挪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
一幅莫挨劳资的样子。
盛皓被气笑了,就站那里不动看着她。
“同学,回位置坐好上课了。”
“好的,美女老师。”
真的是轻浮他父亲给轻浮开门,轻浮到家了!江溪越心想。
“不喜欢新同学,太骚了。”程阳在草稿本上写了几个大字,推给陈树青。
本来一个许政已经够让他烦恼的了,又来了个招摇显摆的花蝴蝶,听周诗雨花痴的语气,他就很不爽。
陈树青简简单单回了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