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是被班长打哭的吗?周诗雨有些担忧新同学的精神状态,传起了字条。
江溪越现在是哭不出来了,她吸吸鼻子回道——不是,他球打得很好,我就是太久没打这么畅快了。
下课后,周诗雨和柳月又围着江溪越关切。
“你刚来,有不开心的可以跟我们讲的,我好歹也是语文课代表,半个学委,会给你撑腰的。”
“就是就是。”
江溪越一愣,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纯粹的同学情谊了?她在脑海里短暂过了下前半生的友谊片段。
初中三年的好友孟佳佳在重高一中读实验班,孟妈妈一个月只让孟佳佳玩两个小时的手机,高一暑假,孟佳佳才有幸和手机度过了七天的蜜月。
江溪越和孟佳佳的联系就这么淡了下来,一年多来只短暂地聊过两次。
高中认识的刘霞菲,又是她噩梦的开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并不敢轻易交朋友,但也会被这些纯粹打动。
柳月瞥了眼后方,只见陈树青一手扶额,一手写着什么,她压着声音:“话说班长深藏不露,球打得真好。”
“班长这人挺神奇的。”
神奇?江溪越正准备追问,陈树青抬起头望向她们,脑袋略微一歪,脸上都是困惑。
她想起白日的尴尬,摸摸鼻子埋头看题。
*
"老实交待,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这两个周末你都不和我们一起玩了。"程阳掩面假泣,语气活脱脱一个受气小媳妇。
"……"
一周七天我们五天都坐前后桌,阳儿子这么离不开爸爸我?"陈树青继续收书的动作都不带看他的。
程阳呸呸两声,一巴掌拍在桌上:"快说,你周末都干嘛啊,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偷偷交女朋友了?"
"你放心,找到你妈妈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草,滚蛋。"
陈树青还是没有说自己要去干嘛,如果说自己周末要去做家教,应该没有人会信。
大家都说他有钱,是哪一家的小少爷,开学那天他家可是开着百万豪车进的学校。
那是他短暂偷来的时光罢了,那是陈家的钱陈家的风光,而他本姓李,叫李榆。
那双春季限量款,也是上半年生日,养母谢淑芬邮寄过来的生日礼物。
周末他借着假身份,给初中生上课,上午10点到下午4点,中间休息两小时,工资200,他脚下那双鞋需要上10天班才买得起。
他叹口气,把最后一张试卷放进书包。
来二中的第一个周末,江溪越先是写完了老师布置的四张试卷和一篇语文作文,再是预习英语生物和化学的科目,接着补习落下的数物课程。
可她的基础确实薄弱,有些题看了解析灵光一闪,但下次再做又陷入困境。数学她还稍微好一点点,但物理是真的差得不行。
这周的物理作业做得她头晕脑胀的,中间的课程没补上,以前的基础又不好,她打算找网课资源。
出租屋里连电视都没有更别说电脑,自己的流量也很有限,江溪越只能背起书包去菜市场里面的黑网吧上网。
还没进网吧,她就闻到一股难闻的烟味儿,没办法,只能忍忍,她往上提提口罩走进去。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九点,网吧里热火朝天的,有不少学生趁着周末最后的时光来这里拼命消磨。
她要从物理必修一开始学起,看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知识点,想起高一班主任的举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得有两个物体相互作用。
后来,她在办公室里对说你没惹别人别人为什么欺负你?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草!烟味,泡面味,人味儿混在一起,江溪越有点犯恶心,抿掉一口冰红茶后强打起精神从头看起。
十一点多,江溪越捂着有些发涨的脑袋从网吧出来,晚风吹过来的那一霎,头脑有瞬间的清明。
菜市场背后的这条街鱼龙混杂,时常有穿得五光十色的小混混吞云吐雾地路过,或是男男女女走着走着便互啃起来,也有个别堵人要钱的。
拐角处,路灯虽暗,但那个黄毛脑袋很是瞩目,好像在拦着什么人,那人靠着墙半弓着腰。
她放缓脚步,考虑要不要转身离开绕路走时,目光突然滞住。
没多做考虑,江溪越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惦了惦,将背带绕在手上两圈有余,拉低帽檐,快步朝前方走过去。
陈树青最近在走霉运。
他看着手心的血迹,又看着眼前的精神小伙,直呼倒霉。
妈的,本来就烦,你非要撞上来,那就别怪人不客气了。
酝酿一会儿,他准备大展拳脚时,走过来一个黑衣少年,那黄毛扭头一瞥,不屑地收回目光。
他再次不耐烦催促,没钱把鞋脱我也行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脑袋上吖挨了一哐当,顿时眼冒金星。这还没完,屁股上结结实实的一脚,让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差点啃上垃圾桶。
这他妈谁在搞偷袭?
陈树青就这么被人拉着往前不要命地跑,直到跑出巷子,跑出一条街,那人才停下,气喘吁吁的。
他很懵逼,在这个黑衣人抡圆胳膊将书包砸向黄毛脑袋的时候,也在对方毫不犹豫踹上一脚的时候,还在拉上自己往前跑的时候。
腿倒也听话,跑得贼利索。
那双眼睛,有点眼熟,陈树青忍不住伸手去摘对方的口罩。
"你要干嘛?"那人躲开,目光很警惕。
听到这个声音,他有些惊讶地缩回手。
"江溪越,真是你?"
这时,江溪越看到他右手掌心的血迹,以及腰间被划破的衣服,一字一句道:"呀,班长你流血了。"
街边树影绰绰,一家接一家的店铺都已经打烊歇业,药店灯光倒是依旧,门口的长椅上,黑衣黑帽的女生弯着腰很仔细地给用棉签给白衣男生的腰际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
伤口细长不深,几天就能结痂。
陈树青定定看着身旁的女生,不由自主地再次伸出手到耳畔之际又缩回。
"透透气吧,现在空气还不错的。"
其实她早想摘口罩了,从网吧出来的时候,闷得要命,原本想走出小巷子再摘的,结果遇到班长被打劫,这一来就忘记了。
江溪越收好棉签和创可贴,取下口罩,有些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陈树青看得比以往清楚得多,侧面看过去她有很清晰的下颌线,鼻梁线条流畅很英气,正面看脸蛋又圆圆的,上半张脸有点生人勿近,下半张脸嘴唇扬起时又给人温暖之感。
目光滑至两人中间躺着的书包,他问:"你包里背的砖头吗?"
她的书包看起来很沉,尤其是她砸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一记闷响。
江溪越摇头,不解地说:"谁书包里放砖头啊?"说着打开书包,拿出一本英汉大词典。
"……"
谁没事把英汉大词典背身上啊,这玩意儿可不比砖头轻。
"刚才谢谢了。"沉默之后,陈树青真挚道谢,虽然他并不需要对方的帮忙,自己打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事。"
"你不怕吗?他可是混混,下次要是遇到你怎么办?"
江溪越自然是很怕的,原本就想掉头走开的,可当事人是她认识的人,尽管是才认识不久的。
两人交际不多,但她对陈树青印象不坏。
只是突然想到当初让人从头浇了一盆水,又被锁在女寝厕所的自己,如果室友可以拉一把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