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清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缓声道:“先不急,你若表现得过于着急,反而要露出破绽。朕已经让精奇嬷嬷在那里等着了,一时片刻出不了乱子。”
“是。”江林规矩地应下,继续心无旁骛地帮夏长清捏腿。
穿越之前江林在足道打过工,没想到这次刚好派上用场,为夏长清舒缓了小腿之后,江林的手便来到了夏长清柔软的脚心,用指节依次按住几个穴位,夏长清顿时一派酥麻,眼中不由现出一丝惊奇,“小林子,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手法,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江林笑着换了一种力道,轻轻地按揉方才着力的穴位,舒缓了皮肉的紧绷,声音也放得轻缓了,“奴才一心想着能服侍好陛下,所以每晚便用自己的脚心做练习,用在太医院那里学来的脚部穴位,自创了一种足部按摩之法。”
“只要陛下能觉得受用一二,便是奴才的福气了。”
夏长清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身姿更加慵懒舒展了些,“嗯,小林子,你有心了。”
江林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只觉自己的心也被一抹柔软熨平,不知为何,明明夏长清龙威深重,但是却总是让江林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按了一会儿,夏长清的呼吸愈发地平稳,江林轻声唤了一下,“陛下?”
却发现夏长清已经睡着了。
江林叫了妙莲进来,让她小心地为夏长清梳洗,自己则是前往宗人府。
宗人府里,辅正王瑾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双眯眼睁大了,怒视着精奇嬷嬷,“杂家是经年的宗人府辅正,难道还不如嬷嬷通晓规矩?杂家竟不知,有任何罪人进入宗人府,能先不被查验罪证的!”
“嬷嬷,你老人家若是再执意如此,便休要怪杂家以宗人府之律,一并将你也收押。”
精奇嬷嬷不过五十多岁,虽年老而有神,一双微微泛黄的眼睛凝重地盯着王瑾,沉沉说道:“陛下让老身辅佐宗人府新上任的宗正大人查案,宗正大人还没来,尔等竟想越俎代庖,这等以下乱上,有违宫规之举,老身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看你分明就是包庇!”王瑾一听新上任的宗正这几个字,更是觉得一腔怒火凝结于胸,眼中遏制不住的怒意更胜,“你这般肆无忌惮地包庇静妃,就不怕……”
忽然,王瑾的声音顿住了,眼眸一动,若有所思地看了精奇嬷嬷一眼,眉心微微拧起,更加不敢说下去。
精奇嬷嬷隶属慎刑司,自先皇之后,专管宫中酷刑的慎刑司便甚少启用,除了一些事关皇家隐事大案之外,其余一应案件都由宗人府办理。这两处在所办差事上有一定的重合,所以明面见着,是宗人府取代了慎刑司。
今天皇上忽然动用了精奇嬷嬷,看似是在为江林动用酷刑做准备,可实则,是否反而要以慎刑司主掌刑罚之名,而将他这个辅正架空呢?
难道就这件事情上,皇上竟是站在静妃这边的?
王瑾当下一声冷哼,不再多说什么,拂袖让到一边,“杂家也不过是想要为江总管出一份力,既然嬷嬷你横加阻拦,等下江总管怪罪下来,你别往杂家身上甩烂泥便是。”
“辅正放心,老身不屑于此。”精奇嬷嬷淡淡道。
江林在门外看完了这一幕,方走进去,王瑾见了江林,心中虽然不服,但也还是赶紧拱手施礼,“江总管。”
“属下本想替您先行查验一番,免于您一些琐事,可是有精奇嬷嬷在此……”
江林一抬手,打住了他的话,“行了,杂家都知道了。嬷嬷,从静妃宫中搜出的茶具以及药粉都在哪里?”
“老身已经扣下来,待江总管前来,以便查验。”
江林点点头,随着精奇嬷嬷去到一边,只见一旁搁置证物的木架子上,放着一个已经封好的黄铜匣子,精奇嬷嬷将其放在桌案上打开,后退一步,禀报道:“正如督主亲眼所见,在黄封开启之前,此物无人动过。老身密封证物之时,有宗人府几位小公公做证。”
“嗯”江林看了王瑾一眼,招了下手,“辅正,你也来一并查看。”
“是。”王瑾恭敬应了一声,比江林远了一步站在证物前,一改方才的激进,竟是耳观鼻鼻观心,不管事了。
江林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倒是一个聪明人。
“嬷嬷,你先看一下,这些毒物您可认识?”江林问。
内宫之事,宗人府和慎刑司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往外扩,嫔妃给皇上下毒之事更是丑闻,更要将知情之人控制在最少的范围之内,江林这处置半点问题都没有。
精奇嬷嬷应了一声“是”,随即便上前,先是倒出了一杯茶,放在油灯下看了看,随即眉心微微一皱,略一转脸,吩咐带来的一个小太监出去了一趟
然后,她又拿起油纸包中剩下的大半包粉末,捻了一捻,轻轻闻了一闻,一应过程十分谨慎仔细,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愈发狐疑了。
“怎么了嬷嬷,可知是什么毒?”江林眉心不由也皱了皱,询问道。
精奇嬷嬷摇了摇头,“以老身在宫中多年所见,此物不是毒,而是求子药,而且,竟是女子所服之药,而并非是要下给男子的。”
江林眉目一闪,似是不相信,看了王瑾一眼,但没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拎着两个鼠笼进来,其中装着两只慎刑司饲养的灰鼠。
精奇嬷嬷抓起来看了看,先把那只公鼠拿出来,让它去喝杯中的茶。
喝完,便将其重新放入笼中;随即如此动作重复了一番,对那母鼠。
“好了,二位请稍等,是毒还是药、究竟是何药,咱们一探便知。”精奇嬷嬷沉稳老成,在慎刑司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
江林却是故作有些怀疑,询问道:“嬷嬷,这……不会有错吗?老鼠和人如何能一样?”
精奇嬷嬷略略抬眼,眼中现出一许不满,“总管不知,这是历代慎刑司祖宗传下来的秘法,绝不会有错。若督主偏要不信,便拿到太医院问一下去。”
“呵呵。”江林尴尬笑笑,看了王瑾一眼,那意思好像是,你也不帮我。
王瑾讪讪地陪了一脸笑意,不敢出声。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两只笼子里的小灰鼠都无性命之忧,而且那只公鼠竟然毫无反应地懒洋洋地欲要睡去。
“嬷嬷,看来您老人家今日可是马失前蹄了。这就算是药,也可能一丁点反应也没有吧?”
江林一声冷笑,话音未落,忽然见那母鼠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