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十二月,正式进入了冬季。
本该是穴居动物们闭门谢客的季节,然而禁林边缘的野兔们就像被赶出家门的可怜孩子一般,窝在草垛里和菜地里,无家可归。
海格望着被糟蹋地惨不忍睹的菜地,决定把这些毁坏他菜地的倒霉生物端上餐桌。
艾伯纳每次经过他的小屋门前时,总会看到他门口的架子上又多了几张灰色的兔皮。
可怜的兔子。他同情地哀悼它们一秒,放轻脚步,悄悄钻进逐渐隐入密林的那条羊肠小道。
越往森林深处走,光线越是昏暗。
艾伯纳握住了自己的魔杖,悄声念了一句荧光闪烁,借着魔杖尖微弱的白光,看清脚下的道路。
在经过第二个岔路口后,他径直来到了一棵巨大的枯树前。
这棵爬满青苔和藤蔓的枯树只剩下了树干。粗壮的树干有足足需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合抱住。
转至这棵树背后,一个巨大的树洞出现在那里,里面的空间看起来几乎能放得下一张宽大的双人床。
艾伯纳举着魔杖凑到树洞口,朝里面张望。
就在魔杖的光线照到一双硕大的金黄色眼睛时,那双眼睛的主人眯了眯眼,别开脑袋,发出了不满的低吼声,叫声很奇特,像是狮子或是什么猛禽。
“抱歉,泰格。”艾伯纳将魔杖向后挪了挪,避开了对方的眼睛,“今天怎么样?你待在这里会冷吗?噢噢,我又给你带了些零食,从我们学校厨房拿的。”
艾伯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龙皮袋,解开袋口的绳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这头藏身树洞的巨兽面前。
那是堆成小山的烤鸡腿和带骨牛排,即使在寒风中也冒着诱人的香气和温暖的热气,勾得暗处的肉食生物们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敢上前。
树洞中一阵窸窣和摇晃后,四周抖落了不少灰尘。随着这阵动静,一颗巨大的毛茸茸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低头嗅了嗅艾伯纳的头顶,又嗅了嗅地上的食物。
借着昏暗的魔杖光线,这只巨兽的全貌暴露在了森林里。
它看起来几乎有三米高,硕大的眼睛比鬼飞球还要大一圈。它有着鹰一样的脑袋,蓬松柔软的鬃毛像巨大的围脖,看起来既优雅又防寒。但它身上的可没有脑袋上那么长,短茬茬地覆在身上,勾勒出极有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一双翅膀收在身侧,看不出展开后会有多大。它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正不慌不忙地甩动着。
它全身披着银白和深蓝交杂的花纹,看起来像一头有着鹰头的银白色虎斑狮子,既危险又美丽。
这头被艾伯纳叫做泰格的生物终于张开鹰一样的尖嘴,慢悠悠地吃起了他带来的食物。
“海格今天又逮到了好多兔子。真可怜,它们是因为害怕你才逃出森林的——哦,当然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你不能总待在这个树洞里,而且你也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不是吗?”
“我查过资料,知道你是一头银鬃虎斑狮鹫,可你是怎么出现在禁林的呢?”艾伯纳并没有指望眼前唯一的听众真的能回答自己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是谁召唤了你?有人把你带到这里?对了,你想念家乡吗?我们可以想办法送你回去。”
吃干净了地上的食物,这头被叫做泰格的狮鹫用嘴理了理胸前的鬃毛,又缩回了树洞,打了个骇人的哈欠,懒懒地躺了下来。
“好吧,看起来你对这里挺满意的。”艾伯纳叹了口气,“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会被教授和同学们发现的。你如果饿了的话,也一定不要跑出禁林哦!海格的十字弓很厉害的。”
泰格抖了抖耳朵,抬起昏昏欲睡的眼睛,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
艾伯纳见它默认了,便向它道别,匆匆向禁林外走去。
冬季的白天非常短暂,等他再次踏上那条羊肠小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艾伯纳远远看到海格的小屋已经亮起了橙黄的灯光,给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视觉上的暖意。
“哈哈,抓到一只偷闯禁林的一年级!”
“噢,很不幸,拉文克劳扣十分!”
突如其来的笑声和说话声吓了艾伯纳一大跳。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西里斯?詹姆?你们躲在哪儿?”
“噢,忘记给你介绍我们的秘密武器。”
“探险必备!”
“隐形斗篷!”
说话间,两个脑袋出现在空气中。
艾伯纳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别害怕别害怕!我们不会告诉教授的,刚刚只是开玩笑。”詹姆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把个子小小的他一起塞进了斗篷里。
“那是当然,哈哈哈,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卡鲁提亚在隐身咒还用不好的时候,总是问詹姆借斗篷。”西里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好友,“那时她可没少和詹姆说好话。啧啧,她以前多乖啊,然而现在……”
“缇亚一直都很乖!”艾伯纳小声反驳。
“噢,是的,没错。一个总尝试危险魔法的乖孩子。”西里斯干笑一声,揉了揉这个傻孩子的脑袋。
“对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们,你溜进禁林做什么去了吧?”詹姆笑嘻嘻地带着两人往城堡走去。
艾伯纳语塞,不太确定要不要把泰格的事情告诉他们。
“缇亚猜测你在里面养了什么危险的生物——”西里斯察觉到男孩的身体突然一颤,立马笑开了,“我想,她这是猜对了?”
“真酷,这一点你还是很像你姐姐的。”詹姆啧啧赞叹,“一样的有胆量。”
艾伯纳不说话了,他现在有些紧张。
西里斯当然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安慰地拍拍他的脊背:“和她坦白就行了,这些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不是吗?其实她也并没有太约束你,只是担心你因为接触超越自己能力的事物而受伤。”
“如果你好好和她说,相信我,以她那种护短的性格,最多口头批评你几句,还是会乖乖帮你解决问题的。”
艾伯纳点点头,他很清楚自家姐姐的性格,只是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再去麻烦她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见他没说话,像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西里斯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有自尊心是好的,但也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坚持没必要的自尊心就是有勇无谋的逞强。”
嘿,卡鲁提亚训他的话,他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地用在她弟弟身上了。
对别人说教的感觉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