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鲁提亚是被一声巨大的开门声吵醒的。
她眯着眼睛,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透过眼眶中薄薄的雾气,看向被重重拉开的车门。
门口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也不知冒冒失失开门吵醒她的是哪一位。
卡鲁提亚坐直了身体,喝了一口温热的花茶,慢慢运作着因为睡眠而恍惚迟钝的思维,车门外嘈杂的说话声和行李碰撞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进她的耳朵里。
她喝茶的手顿了顿,再次看向车门的位置,这下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她的抗扰咒不知被谁解开了,有熟悉的人来过这里?
她在睡前施了个改良版的抗扰咒,用来隔绝熟人以外的所有干扰,而现在它失效了。
卡鲁提亚站起身朝门外望去,依旧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有小巫师们嗡嗡的说话声和零食车远去的车轮声。
“如果让她也加入,那我们不是有机会——”
“用点脑子,你觉得她会加入吗?别傻了。”
“她不是就爱和麻种混血和怪胎混在一起吗?除了那个奥利凡德和布莱克,我还没见过她和哪个纯血家的关系近些,怎么让她加入?”
卡鲁提亚察觉到隔壁车厢对话中出现了她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凑近门边多听了一会儿。
“让布莱克帮忙怎么样?他们经常待在一起。”
“哪个布莱克?雷古勒斯?你疯了吗!”
“但是马尔福暑假的时候不是让我们这学期一定要搞清楚里斯卡——”
“你觉得雷古勒斯会帮你这个忙?”
“她迟早也会加入的,只是早一点邀请她而已。”
对话到这里就停止了。信息量不大,但卡鲁提亚多多少少还是听出了车厢里这几个人是想通过一些方法,来搞清楚她的一些什么信息。
至于加入什么,听他们对她的舍友们的评价,估计是高年级的纯血统巫师们组成的某个小圈子。她可懒得和那群自命不凡的家伙们玩什么纯血统联谊的无聊游戏。
她这么想着,但也对接下来校园生活中即将到来的某些麻烦事有了些心理准备。
她退回自己的车厢,刚想关上门,却看到对面车厢缓缓伸出一只手,向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一眼就看见对方手腕上眼熟的皮质手链,卡鲁提亚顿时了然。
*
自从胡椒被送走之后,卡鲁提亚已经好久没有再尝试过召唤生物了。克莱伦斯千叮万嘱她不要为了召唤更多危险生物而过度消耗魔力,避免导致在危急时刻无法施展更强大的魔法。卡鲁提亚觉得他说得对,以她目前的能力确实无法在召唤并且驱使胡椒的同时,再使用出完整的守护神咒,这实在是太耗费精神力了。好在见多识广的阿奇博尔德经常在信中给她提供了一些改良思路,用来帮助她减少魔力的无用损耗。
由于一直忙于快速提升大脑封闭术,她必须集中精神随时随地保持封闭术开启的状态,所以她对于这些新的理论并还没有开始进行研究。而到了霍格沃茨,有了安全的有求必应屋,她可以放心地尝试,毕竟这里可是牢固地连厉火咒都防御住。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卡鲁提亚觉得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其实还挺多。
就好像,她对面前这个伴随着召唤术一同出现的洞毫无办法一样。
这是个洞,字面意义上的,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看起来有些危险的,深不见底的空洞。
卡鲁提亚试着朝里面丢了个吱吱叫的玩具老鼠。那玩具老鼠在被丢进洞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而且一旦接近那个空洞,她就能感受到那个空洞正在缓慢地吞噬着她的魔力。
看过麻瓜天文学和科幻类书籍的卡鲁提亚觉得它像是个概念上黑洞,不像是个具体的物质,而像是时间和空间被扰乱之后出现的一种【错误】。
为了研究这个洞,她又把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拴在一段绳子上,拽住绳子的另一头把它丢了进去。
而等她把面包再次提上来的时候,它居然变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面包。而再次把它丢进去再拿出来,它又像是被人吃得只剩下一口了。
她意识到这个洞里面的时间非常混乱,如果人掉进去,可能会变成老人,婴儿,或者直接消失。
卡鲁提亚心脏怦怦直跳,她很兴奋,她觉得自己又搞出了个大事。毕竟应该不是所有人在练习空间类魔法的时候会直接把时空的“错误”召唤出来。在她看来,这不是“错误”,而是探索未知和规则的新的奇迹。
尽管知道非常危险,但对于一个对知识分外偏执的拉文克劳来说,她的脑子永远跑在了胆子前面。
于是这一天,卡鲁提亚就像抱着半瓶子水的口渴的乌鸦,趴在洞口朝里面丢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东西,直到这个洞像被砸得粉碎的玻璃一样破裂最后消失,而她手边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记录。
她准备把这些记录寄一份给阿奇博尔德。毕竟名字里带有阿奇博尔德的麻瓜都能给黑洞命名,而自己家的巫师阿奇博尔德应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她这么好心情地想着。
只是正在写信的卡鲁提亚似乎并没有发现,在她某本被丢下去做过实验的空白本子上,一行行小字以极快的速度浮现又慢慢变淡消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能看到我写的字吗?
你好,我是……
如果你能看到的话……
请再试一次!
请……
娟秀的字迹和笔记本扉页的签名如出一辙,就像本子的主人在上面书写又擦去一般。
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孩头也不抬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沙漏里的飞鸟发出清脆的鸣叫,她匆匆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向宿舍跑去。
那本再普通不过的空白笔记本,被她夹在其他书本一起,沉睡在怀表内黑暗的空间里,安静又孤寂。
你好,我是卡鲁提亚·阿妮莎·里斯卡
最后一行文字出现,又消失,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