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碗浓郁的苦药汁,庄玉柔整个人都颓了。
好容易缓过来,想着晚饭能吃点好的,以弥补一下自己。
结果,晚饭,宫女竟然送来一碗名为白菜帮子疙瘩汤。
“这是什么?”庄玉柔都没认出来那碗里的东西。
宫女说,“这是厨房按照宋姑娘给的食谱做的,叫做白菜帮子疙瘩汤。
说是这个最适合二小姐晚上食用,易消化。”
庄玉柔便拿勺子舀了一勺,才吃一口,差点又吐出来,“呸,这怎么一点味儿也没有?”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厨房里是按照食谱做的。可能食谱上就写着不让放盐。”
“这么难吃。”庄玉柔胃里还苦着呢,现在再吃这个,压根吃不下,便道,“将这个端走,再叫厨房给我弄碗冰糖莲子羹,再要一碟子海棠酥和翠玉豆糕。”
宫女为难道,“二小姐,宋姑娘说过,二小姐现在,每日得按照她食谱上的饮食,厨房不得给二小姐另做。”
“什么?”庄玉柔整个的都惊了,“她让本小姐喝那个苦掉渣的药就罢了,还要管本小姐一日三餐?”
宫女,“正是!”
“岂有此理!”庄玉柔一拍桌子,“本小姐让你去拿就去拿,哪那么多废话?”
宫女站着不动,一脸为难,“二小姐,娘娘的旨意,二小姐治病期间,一切听宋姑娘的。”
“……”庄玉柔气坏了,“治病归治病,她让我吃那苦药,我都吃了。
可是,凭什么一日三餐还得听她的?
这什么汤,一点味儿没有,叫人怎么喝?
她是成心不叫我吃好。”
突然,想到什么,庄玉柔恍然大悟般惊呼,“哦,本小姐明白了。
她定然是嫌弃我让她跟下人们一起用饭,这才有意害我呢。”
想到这儿,庄玉柔又气又恨。
该死的,她到此时才发现,亏得她现在肚里还是苦的。
连忙的,她去了德妃娘娘的寝殿。
“姑姑。”
一来,庄玉柔便跪在德妃跟前,哭道,“姑姑,你要为柔儿做主。”
德妃见她又是哭啼,皱眉道,“又为何事?”
“还不是那个宋婉秀。”隔着笠帽,庄玉柔眼底仍旧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
“她不但让我喝苦药,还给我吃难吃的食物。”
德妃没听明白,“那药,不是为治你的病么?难吃的食物又是什么?”
“叫什么白菜疙瘩汤,里头一粒盐都没。我觉着难吃,想让厨房另做别的。
那宋婉秀也不许,还说这是您的意思。”
德妃幽幽一叹,“是本宫的意思。”
“姑姑。”庄玉柔起身,上前两步,“您肯定是被她给骗了。她这分明是成心报复我呢。”
“报复,你?”德妃睨着她,“你与她有何仇怨?”
庄玉柔咬唇,“中午,她差人来找我,说是想让厨房给她另做些饭菜。还说宫女们的饭菜,她吃不惯。
我因觉着麻烦,就没应。
她定然是因为这个,才报复我的,她是要害我。”
“你呀。”德妃听她这孩子气的话,很是无奈,“柔儿,收起你的小性儿吧。
让本宫找她进宫为你治病的人,是你。
现在,又说她要害你。
那既然如此,本宫就命人送她出宫?”
庄玉柔懵了下,“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很纠结的说,“其实,到目前为止,还只有她一人说过,可以给她时间,能治好我。
我……”
“所以,她便是你最后的机会,是不是?”德妃道。
庄玉柔尽管不甘愿,还是点点头。
德妃,“那既如此,你为何还要苛待于她?”
“我没有。”庄玉柔连忙否认。
德妃轻讽一笑,“你那算盘,打的人尽皆知,你当别人是傻子?
按理,她是咱们请进宫来治病的大夫,理应以礼相待。
可你让她跟宫女们一起用饭,还是宫女们的剩饭剩菜,这是何意?
你这是将她当下人对待么?
你明知道,她虽是一介民女,可当年,也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
她那个娘……说起来,你可能也不知道了。
她那个娘李氏,当年还在世的时候,侯府可兴盛着呢。
只怕那时,你想请人家未必能请的动。
如今,她落魄了,可也是要给你治病的大夫,是来帮你的,你却这般慢待人家。却是为何?
柔儿,姑姑念及你中蛊毒以来,身子不好,情绪不对,也就没多加责备。
不过,今日你既然找到本宫这里来告状,本宫就要将这道理与你说一说。
这件事情,你不但做的不对,甚至,做的很蠢。
你要记住,你的脸,掌握在她的手里。
你即便心里记恨她,也不该在这时候发作出来……”
“我……”庄玉柔一时被说的哑口无言。
没错,她就是因为锦王殿下对宋婉秀的另眼相待,才心中记恨宋婉秀的。
尤其,那日,锦王回宫复命,在皇上跟前,细数宋婉秀在救灾期间的功劳。
就连六殿下也帮她说话。
她怎甘心?
“我承认,我疏忽了,慢待了她。可是,她也不该因此就用这种法子害我啊?
她这分明是没将姑姑您放在眼里呢。”
“柔儿,你怎知她是害你,不是在救你呢?”德妃问。
庄玉柔小脸一沉,“姑姑,您不知道,那个药……苦的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有那吃食,比下人们吃的还要差。
那不是有意害我是什么?
何况,中午我才驳回了她的请求,晚上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有意。”
德妃神色凝肃,“自古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这般不信任她,本宫觉得,还是将她送出宫为好。”
“姑姑,不可。”庄玉柔连忙拒绝。
德妃,“……”
庄玉柔微微咬唇,她心思复杂。
其实,借德妃娘娘的势,找了宋婉秀入宫,一则因为锦王的事,她想在宋婉秀身上出出气。
二则,她也听闻宋婉秀医术高明,且她的医术,与她母亲李氏有相通之处,一样的诡异,所以,她才想试试看,万一治好了呢。
就算治不好,留这女人在宫里,好好磋磨磋磨,打压一番,心里也爽快。
所以,她自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人出宫。
毕竟,她还未磋磨别人,倒是被宋婉秀磋磨了一顿,那碗苦药汁,真真要了她的小命了。
此刻,与德妃说着话呢,这胃里还是不停泛着苦味儿。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连喝一个月。
庄玉柔又有些迟疑了。
她看着德妃娘娘,“那,送她出宫?”
“你既信不过她,那之后,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给你治,你自然都觉得她是在害你。
你若不配合,这病还怎么治?”德妃道。
庄玉柔心里真是不甘,“姑姑,只要不喝那么苦的药,怎么都行。您让她换个法子……”
德妃无奈,“若这般容易,你的脸何至于拖到今日?”
庄玉柔,“……”
她真的快哭了。
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
留下宋婉秀,就得听她的喝那么苦的药。
送走宋婉秀,意味着她这脸,没人可救了。
“眼下,锦王殿下回京,姑姑觉得,你倒不如去找他……”德妃还是觉得这法子好。
庄玉柔垂下头来,她不就是因为不想被锦王看到自己这张丑陋恐怖的脸,才不敢去见他吗?
她害怕被他嫌弃。
“柔儿。”德妃隔着笠帽,看不清她的脸,眼神却依旧充满怜惜,“其实,你的心思,姑姑懂。
姑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自古以来,哪个少女不怀春?
只是,有时候,天不遂人愿。
锦王,他是个好男儿,只是,他对你没有半分心思。
你再怎么作践自己,怕也进不了他的心。
倒不如算了吧。
等你治好了脸,姑姑再求皇上,给你指门好婚事。
这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柔儿,你的眼睛不能只盯着锦王一个……”
庄玉柔眼睛涩涩的,“可我就喜欢锦王殿下……”
“这便是你自讨苦吃了。”德妃幽幽一叹,“别的皇子,皇上或许还能做主,哪怕正妃不成,给你个侧妃之位肯定没问题。
唯独锦王,皇上都说不动,要不然,他府里怎能至今还没个女人?
你这样痴缠,只会白白蹉跎了岁月。
等你有朝一日,年纪大了,容颜老了,到那时就算后悔,也晚了。”
“……”庄玉柔陷入了恐慌当中。
自打她的脸毁了之后,她就有一种容颜不再的恐慌。
德妃见她不语,也就不提了,只道,“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本宫也乏了。”
“是。柔儿告退。”庄玉柔起身退下。
回到自己住处,由于晚上没吃,饿的发慌,胃里还苦,整个人辗转难眠,痛苦至极。
最终,在天亮时分,她打定主意。
让宋婉秀出宫。
那一个月的苦药,她真喝不下去。
没有盐的疙瘩汤,她更是吃不下。
大不了,去求锦王殿下给她治脸。
她不信,锦王殿下的医术会输给宋婉秀?
于是,第二天一早,天麻麻亮,宋婉秀正睡的香呢,云英就过来叫她。
“宋姑娘,醒醒,起来了。”
“起来作甚?”宋婉秀眯缝着眼睛,狐疑的瞅着她。
云英在床边,一边挽起幔帐,一边笑道,“二小姐已经允许姑娘出宫回家了呢。”
“啊?”宋婉秀惊的坐起来,随即,抱着薄被,靠在床头,沉着小脸道,“不行,我不走。”
太医院那典籍库里的书,她才看了那么几本,还有那么多没看过。
平生第一回,有这个机会,她不借机看完了。
以后,哪找这样的机会去?
“对,云英,你不必收拾了,去告诉二小姐,我不走,不将她的病治好,本小姐绝不出宫。”
说完,她又翻身躺下,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等天大亮后,再起来吃些东西,然后直奔太医院。
太医院的医牌还在她这里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