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女子哭求声不断,却被年轻医官打断,“昨儿药已经给你了,再不成也是没法的事,快走吧。”
“能不能劳烦请个御医……”
“这御医是给宫里的主子瞧病的,没的给个奴婢看的。”
年轻医官仍旧拒绝,那女子似乎不甘心,仍旧哭求。
宋婉秀听见哭声,会觉烦躁,就走出来一瞧。
就见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站在太医院门口,神情悲戚。
年轻医官,见说不通,也就没再理会,转身,看见宋婉秀,便问,“宋姑娘,书可都看好了?”
“哦,还没。不过,我有些饿了,能否先回去吃些东西,再过来看?”宋婉秀问。
年轻医官取出一枚医牌给她,“下午,不是我当值,宋姑娘拿着这个,便可出入典籍库了。”
“多谢!”宋婉秀收了医牌,又见那姑娘神情哀戚,不免好奇,小声问,“这姑娘怎么回事?”
“哦~~她啊。”年轻医官看了她一眼,又觉不好当人的面揭短,只小声道,“一言难尽。”
“哦,那就算了,我吃饭去了啊。”宋婉秀记性不错,还记得偏殿的位置。
可是,刚走没多远,医馆门前的那姑娘,就追过来拦住她。
“姑娘,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说话时,她动作极快的从手腕上抹了玉镯,直接塞到了宋婉秀手里。
这玉镯水头不错啊,宋婉秀自然不肯要。
“姑娘,有什么事你先说。”
这是皇宫,她不觉得她一介民女,能帮的了她什么忙的。
何况,看她穿戴,也不大像寻常的宫女。
模样挺标致,就是脸色有些憔悴,看着年纪不大,可那眼角,细看之下竟有细纹了。
“你先拿着。”那姑娘不肯接,只急道,“我刚才瞧你和太医院的医官挺熟。
能不能,能不能劳烦姑娘,悄悄的请了他……来,来给我的婢女瞧病?”
“额?”宋婉秀一时间有些绕不过弯子了,“给你的婢女瞧病?那你?”
宫妃还是公主?亦或者冷宫里头的?
姑娘微微咬唇,难过道,“不瞒姑娘,我乃清平公主……”
“公主?”宋婉秀眼睛不由得又睁大了些,嚯,穿越以来,皇子她倒见过不少,可是,公主,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这个公主,怎么一脸的沮丧,倒霉气?
贵气和福气呢?
清平公主苦笑,“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不像,是吧?也确实,现在这个宫里,也没几人拿我当个公主了。
要不,怎地连个御医都请不到。”
“额。”宋婉秀看她这般,心猜,这公主可能犯了过错亦或者她母亲不受宠,她跟着受牵连了。
总之,皇家这种事多着呢。
她也不便多问,只道,“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今日刚刚入宫,我进太医院是为别的,跟里头的太医一个不熟。
刚才那医官,也不过是公事公办,并不熟悉。”
她一个公主都请不到,她能请到?
这公主看来也是山穷水尽了。
可是,宫里头的水太深,宋婉秀可不敢瞎掺和,便又将玉镯塞到清平公主手里。
“公主收好,这玉镯水头不错,值钱的。”
哪知,清平公主手一松,绝望道,“人都要没了,要这死物何用?”
就见那玉镯嗖的往下一坠。
幸好,宋婉秀眼疾手快,往下一蹲,伸手给接了住。
“公主?”宋婉秀有些纠结的瞅着她。
清平公主眼泪又簌簌落下,“吉儿从小就跟着我,虽是奴婢,可私下里,我们形同姐妹。
娘没了,晋元哥哥也要娶别人了,吉儿再要死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你怎么又哭上了?”公主这么爱哭么?宋婉秀连忙握住她的右手手腕,一面将玉镯给她戴上去,一边劝慰道。
“公主,你别这么悲观啊,你想想,你可是公主,你爹是皇上啊,你住在这皇宫里,每天吃喝不愁,还有一堆的人伺候着。
这是多少人想要的,可是人家没这个命。”
“谁要?我让给她去。”清平公主突然吸了下鼻子,脸上泪花了,仍旧倔强的说,“这劳什子公主,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想当。
皇宫,不过是座囚笼……”
“嘘!”我的乖乖,宋婉秀总算知道这公主为何不受待见了,这满嘴的跑火车啊,她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处大树后。
“公主,”她严厉的看着清平公主,“就算你是公主,你也不能乱说话啊。
还有,你那婢女到底什么病?”
算了,直入正题吧,省的这公主又脑子抽了似的胡言乱语。
清平公主哭着摇头,“我也不知,没有御医给瞧,只昨儿那医官随意给了副药,但吃着并不见好。”
“什么症状?”宋婉秀握住她的手,让她平静,“你别哭,安静下来,慢慢说与我听。”
“你?”清平公主听出她这是要帮自己的意思了,连忙说,“吉儿犯病,大约有六七日了,开始只是觉着热。
过后说头疼,我让她睡觉,却也总不见好,又烧了几夜。
现在,她躺在床上,感觉快不行了。”
宋婉秀听她这说的,也不甚确切和详细,心一横,便道,“你住哪儿?我随你去一趟,亲自瞧瞧。”
“不远,我带你去。”清平公主连忙道。
宋婉秀心想着,反正,自己受德妃娘娘欺骗来到这宫里,初来乍到,她人生地不熟的,遇见个人,问问路也没什么。
于是,宋婉秀在去的路上,便如此交代。
“公主,听好了,我去你宫里,并非是特意为你的婢女瞧病,我只是初次入宫,不小心迷了路。
我也并不晓得你就是公主,误将你当成了宫女来问路。
而公主见我说饿,出于好心,便将我带回殿内用饭。”
清平公主瞬间明白她的用意,猛点头,“你放心,我懂!”
于是,宋婉秀跟着来到清平公主的殿中。
果然是不受宠的公主,这比刚才那什么二小姐的偏殿还要简陋,几乎没什么陈设。
几间屋子而已。
小宫女住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正有另一名宫女照顾着。
见清平公主回来,那宫女起身,眼圈红红的。
她手里端着碗,碗里的水还剩大半碗,再看床上女子,嘴角流着水渍,想来,这水都喂不进去了。
宋婉秀走近一看,这女子嘴唇泛着青黑色,有中毒迹象。
“她在发病前吃过什么?”
宋婉秀一边细细检查,一边询问。
清平公主摇头,另一位宫女,也是不知,“自是跟寻常一样的饭菜……”
宋婉秀却非常断定,有中毒迹象。
不过,病看似重,但毒却未侵脏腑。
“还有救。”
宋婉秀检查完,对清平公主说,“我开个方子,公主去太医院好拿药吗?”
“嗯,可以。”清平公主迟疑着点头。
宋婉秀便没想那么多,让拿纸笔,随后,她开了几张方子。
“这是清毒的,先吃三日,这是后续调理的,吃上半月就好了。”
清平公主拿着方子,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说,吉儿有救了?”
“嗯,她命大,死不了。”宋婉秀扭头又对那端水的宫女说,“这水,还可以多喂。
她发病这几日,是有呕吐腹泻吧?
看着已经有脱水迹象了。
所以,这水,要时常喂些,她喝不下去的时候,用勺小口小口的喂。”
“是。”那宫女也是惊喜。
交代完,宋婉秀微微耸眉,“好了,我要去吃饭了,告辞。”
“那,我命人给你备饭?”清平公主觉得有必要犒劳她一顿饭。
宋婉秀摆手,“不必。不过,紫云殿怎么走?”
“紫云殿?”清平公主愕然的看着她,“你跟庄家二小姐什么关系?”
“庄家二小姐?”宋婉秀脑子里,仔细理了理,德妃娘娘就出自庄家。
怪不得这二小姐那般嚣张,原来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人。
她微微一笑,“哦,没甚关系,就是去吃顿饭。”
清平公主,“……”
“若公主不方便,那我便慢慢找过去吧。”宋婉秀反正知道,这宫里的人,她可不能随便结交。
清平公主却喊住她,“你等等,偌大皇宫,你要找到什么时候?我让蔓儿送你过去。”
端碗的宫女,便放下碗,躬身对宋婉秀行礼,“姑娘,奴婢送您去紫云殿。”
“有劳了!”宋婉秀客气了一句,又与清平公主拱了拱手,便抬步走出屋子。
路上,蔓儿宫女十分好奇,“姑娘,你是紫云殿庄二小姐的人吗?看着不大像呢。”
“我与她不熟。”宋婉秀回答。
蔓儿,“那姑娘可要当心。”
“为何?”宋婉秀反问。
蔓儿,“姑娘不知,那庄二小姐,自侍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在这宫里,比公主派头还大呢。”
“是么?”宋婉秀想说,她领教过了。
蔓儿,“奴婢不知姑娘与紫云殿是何关系,但是,姑娘能救吉儿姐姐的命,在蔓儿心里,姑娘就是好人。
姑娘日后在紫云殿若受了委屈或者遇到麻烦,只管来我们这儿……”
“呵。”宋婉秀只当这是客气话了,毕竟,这清平公主连自己的婢女都护不了,还能护住她一个外人。
不过,听这主仆说话,都是单纯的人。
想来,能在这宫里活下来,挺不容易啊。
“姑娘,那就是紫云殿,姑娘自己过去吧,奴婢就送到这儿了,再过去被紫云殿的人瞧着了,怕对姑娘不好。”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蔓儿突然指着前头的偏殿,对宋婉秀说。
宋婉秀道了谢,便自己往紫云殿去。
刚到紫云殿门口,就被两名宫女给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