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南枫羞愤离去,宋婉秀一脸无辜,待他走远了,她眼底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
老太太虽然安置到了偏院,但是,却不能阻止宋南枫去探望。
毕竟,人家是母子,即便是断绝了关系的,此种时候,她也不能去强硬的阻止。
越阻止,人家反而可能越发母子情深。
想着老太太会找宋南枫告状,倒不如,她先在宋南枫心里埋下根刺,到时,即便宋老太太再想作妖,怕也无济于事。
如今,宋老太太那边就让宋南枫去应付吧。
而她,空间里那些东西,她得抽空整理一番,另外,那张房契,她也得抽空去瞧一瞧。
宋老太太在京郊还有宅子?瞧这契约上,也不算多大的宅子,就是普通人家单进的院子而已。
宋婉秀更是好奇了。
彼时,宋南枫几乎是愤怒的来到了二房,到了偏院。
偏院这边,果然很安静。
树木葱茏,绿荫遍地。
两个婆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摘菜。
宋婉秀说了,二房这边,所有产业都被柳氏败光了,下人们上个月的月钱都没发,还是她清点了库房里的东西变卖了,才凑得一些付了。
下个月的月钱还不知从哪一项出呢。
况且,二房下人太多,就跟当初大房一样,人多且乱,活儿却都没干好。
于是,她精简了人员,一大部分都派到庄子上干活去了。
到了庄子上,分派田地,他们干活了,有收成了,自然饿不死。
不干活,等着主家发银子吃饭的,那就是做白日梦了。
宋婉秀是不打算给他们发月钱的。
留下的,都是老实肯干的。
至于老太太这边,宋婉秀说了,留了两个老实又勤快的婆子,话还少,这样,更能方便老太太休养。
人多了,反而会闹着老太太休养不好。
宋南枫这一来,看见偏院如此清幽安静,倒觉得宋婉秀安排的甚是贴心。
若再搁善喜堂,一众丫鬟仆妇簇拥着,岂不乱哄哄的。
也没知会这两个婆子,宋南枫径直朝房中走去。
倒是其中一个发现了,立刻站起来行礼,“大老爷。”
“我来瞧瞧老太太。”宋南枫自己打了帘子进了屋子。
那婆子心下一紧,刚要跟过去,被另一个拽住了,“没事。”
宋南枫进得房间,就见老太太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眸紧闭,整个人头发大白,苍老了许多。
是啊,短短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怎能不老?
恐怕,最让老人家心苦的是二弟的秋后问斩。
他站在床边,看着宋老太太苍老憔悴的病容,原本来之前的愤怒的心情,此刻慢慢的,又变成了一丝痛惜。
即便老太太偏心,可是,说到底,还是母子一场。
这个时候,心中所有的恨和怨,都没意义了。
或许是觉察到了有人,宋老太太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惊恐。
自打被安置到偏院以来,宋老太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时都会有人来害她。
害的她连晚上也不敢合眼。
白天困的不行,才眯了一会。
这一会,又惊醒过来。
“母亲。”见老太太睁眼,宋南枫便轻轻唤了一声,“您这几日可好?”
“枫……枫儿。”宋老太太立刻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来。
宋南枫连忙上前,扶老太太坐了起来。
宋老太太刚坐起,便紧紧抓着宋南枫的胳膊,激动叫着,“枫,枫儿,你,你来的正好,快,快送,娘,娘回善,善喜堂。”
宋南枫皱紧眉头,又想起了宋婉秀说的暗阁一事,心里头顿时不大舒服。
“母亲,这院子清幽雅致,您在这里养病不是更清净么?何苦挪来挪去的遭罪?”
“你,你不懂,送,送我回去。”宋老太太急的扯着他的衣袖,甚至想下床来。
奈何,她身子不行,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宋南枫忙又将她扶到床头靠着,“老太太,你安静些好不好?这个时候,你要搬回善喜堂做什么?那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还是有不可告人的东西,怕被人知晓?
最后这句话,宋南枫强忍着没有问出来。
宋老太太喘着气,斜着眼睛,恼恨的盯着他,“你个没用的,枫儿,你……你个没用的废物。
从,从前,你被李氏挟制……现,现在,你又被那贱……贱丫头,耍,耍的团团,转……”
“你?”宋南枫没想到,时到今日,老太太竟然对李氏还存着那么大的偏见,竟然还能扯到她头上?
“我从未被李氏挟制,与她的一切,都是我自愿。再说了,你也清楚,若没有她,你哪能享受那么多年的荣华?”
宋老太太眼底露出嘲讽的冷笑,歪的嘴里发出哼哧的声音,“可,可惜,李氏命短……哈。
她那个贱丫头……想,想拿走她的东西,没,没门,我就算带到棺材里,也,也不会留,留给她……”
宋南枫倒没有留意她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老太太针对宋婉秀,埋怨宋婉秀。
顿时也是恼火。
“秀儿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亲生的女儿,你可以不认她是孙女,但我不能不认她这个女儿。
当然了,你连我这个儿子都是不要的,又何况孙女?
既然如此,老太太您就自个儿养着吧,等您咽气的那天,如若不想我们父女为您发丧,置办丧事,那我便休书给范家,让范家接您回去吧。”
宋老太太惊诧了,她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是宋家的媳妇,自然要葬到宋家的祖坟里,回范家?范家是她娘家。
自古以来,哪有出嫁的闺女再回娘家安葬的?
范家的人怎会同意?
“你,你……畜生,你,你是想让你娘死无葬身之地么?”宋老太太一气,这最后一句话倒说的利索起来。
宋南枫却不想与她争辩了,“老太太既不想回范家,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毕竟,老二现在在牢里,也没活着出来的可能了。
目前,能为你送终的只有我了。”
宋老太太,“……”
“还有,你一口一个贱丫头。”宋南枫为女儿宋婉秀不平,“宋家鼎盛时,你身边倒是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群的。
可如今,宋家不行了,你老人家病重,你看看,除了你口里的贱丫头,还有谁肯亲近你?
谁肯接手你二房留下的烂摊子?”
“不,不,不是。”提到这个,宋老太太又怒火攻心,“那贱丫头,没,没安好心。
她,她是想算计……算计整个家业。”
撵了她的人,摆布了她,以后,这二房里所有的东西,不就归她了?
宋南枫简直都气笑了,“家业? ”
他眸光冷锐嘲讽。
“二房如今还有何家业?除了这座宅子,还剩什么?别忘了,那些下人的月钱,还是靠变卖库房的旧物才得以支付。
眼下,下人们下个月的月钱还不知从哪一项出呢?
府中上下,每日的开销,还不知从哪儿算呢?
家业?这就是你们二房的家业?
若你这么怕我们算计家业,那好,我,秀儿,我们大房之人,日后不再踏入你二房一步,便是。”
“枫,枫儿……”宋老太太一看他这般激动,心里又怵了。
没办法,形势所逼。
但凡二房有一个,即便宋二在牢狱,她若有个孙儿在身边,宋老太太都不会如此害怕。
正因为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
宋老太太才不得已要亲近宋南枫。
这不,连‘枫儿’这个自小的称呼也都叫了出来。
“娘不是那个意思。”宋老太太语气缓了下来,“娘,娘……娘跟那丫头,没缘分……
枫儿,娘不待见那丫头,二房,就算再怎么不成器,也不想,不想让那丫头当家。
枫儿,你别让那丫头到二房来。
娘不想见她。”
宋南枫脸色极其难看,又听宋老太太道,“可是,你是娘的儿……娘再怎么着,娘,心里头还是有你的。
娘临死前,只想枫儿你留在身边就够了。
枫儿,你,别跟娘吵,娘,娘都这样了,怕,怕没多少日子活头了。
娘,娘在善喜堂住了大半辈子。
娘,不想死在别处……
娘……就这么一个愿望……”
看宋老太太这般费力的说着话,宋南枫心头五味杂陈,又气又恨又怨,却又无无能为力般。
老太太这强势了一辈子,何曾这样跟人服软过?
“这些,我要跟秀儿商议。”
“你?”宋老太太简直又想破口大骂,但是,旋即又忍了下来。
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宋南枫了。
若失了宋南枫,她真的就是死都不能瞑目了。
“好,你去找她商议。”宋老太太点头。
若宋婉秀同意她回善喜堂,那么,她便带着那所有的财产到地下算了,绝不会便宜了那小贱人。
但愿,那小贱人没那么快找到东西。
应该没那么快,毕竟,隐藏的那么隐秘。
若宋婉秀不同意她回善喜堂,那么,因为这事,势必会让她与宋南枫父女之间生下嫌隙。
哼!
宋老太太心中自有打算!
宋南枫则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