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连文礼呲牙笑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儿看我?啥意思?”
“感觉你现在变化挺大的,已经看不到当初那个老连大哥的影子了。”
“那还有不变的?”连文礼咂吧咂吧嘴:“一晃都三年多了呗,这三年是成天隔夜的干,终于像点模样了,还不兴我得瑟得瑟?”
“外表变化是小事儿,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都是应该的,内核别变了就行。”
“那是开玩笑,”连文礼摇摇头:“那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老连永远是那个老连,到什么时候绝对不给你掉链子。把握。”
“现在家里怎么样?”
“家里……还那样呗,还能怎么样?现在也是省城人了,大房子住着,还想啥?我媳妇儿上个班,孩子在咱们初中上个学,挺好。”
“你没让嫂子过来呀?”
“让她过来嘎哈?孩子上学呢,没有个人照顾不行。再说她也没啥文化,来了能干啥?让她成天在家待着她还待不住。”
“反正有困难就提,家里面,生活上都安排好。还有啊,”张铁军看了看连文礼:“管好自己,别现在有点钱了就得瑟。
现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可不少,你们平时都给我注着点意,让我发现了都给你们弄进去。”
“……你这就是明着来呗?你呼呼放火,我们都不能点个油灯呗?”
“我可没放火,我那是什么情况?你情我愿过日子,你们行我也不管,但是胡来肯定不行。”
“那得了,这个真比不了,也不知道你都给她们吃啥了,迷的五迷三道的让你随便。啧啧,这特么也确实是个功夫。”
“事赶事儿,我又没想过什么什么。下一步你和老高下点心思,争取年内把省会都铺开。”
“省会铺开简单,小事儿,”连文礼拿了根烟点上:“我俩现在合计着重点城市呢。你说,在市一级用不用办分公司?”
“这个就得看具体情况了,看规模和发展前景呗。不过我不建议一下子把摊子铺的太大,能忙活过来就行。”
“嗯,老高也是这么个意思,行吧,我再琢磨琢磨。”连文礼点了点头,想了想说:“跟你说个事儿。”
“说呗,和我说话还用考虑几个回合?”张铁军又拿过一份文件。
“老高有个想法,京城这边的,”连文礼斟酌着说:“他说能不能在二环外,贴着二环线这边弄点地建住宅,然后把二环里的人往外迁。”
张铁军看了看连文礼:“你们这是……挣着我的工资,考虑着国家大事,打算干京城市府的活?”
连文礼被张铁军这话说的咳了好几声,烟呛嗓子了:“操,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得变味儿。咳,咳咳,老高。
老高是打算换房子。”他喝了口水:“不是有那什么,保护区嘛,不让拆了,那里面住的是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也说四合院老宅子是什么不可再生的,老高说咱们多建点住宅,完了把这些老房子置换过来好好修一修恢复原貌,应该是个好生意。”
张铁军摇摇头:“不太好弄。这个事儿肯定是好事儿,要是能做成的话肯定不差,但是不好做。
二环里是老四九城,原来京城就这么大,这才扩出来没多少年的事儿,在老京城人的心里出了二环那就是出城了,就不是京城,明白吧?
而且现在二环周边也没有那么大地方给你建这么多住宅了,你知道那得分出来多少户?你以为京城这边不想啊?是他折腾不起。
要是想干的话,只能往三环外琢磨,到时候拆迁就成了大问题,这个事儿咱们还真干不了,得市府那边发力才行。”
“三四环之间呗?”
“嗯,二环肯定没戏。三四环之间接近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空间还是有那么大。不过那就真是城外了,农村,搬迁的阻力得相当大。”
“原来那时候,往国贸往望京不也迁了不少人吗?那是怎么迁过去的?”
“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是什么情况?你感觉现在的市府还有那种力度吗?还是你感觉现在的人比那个时候听话?”
连文礼点了点头,咔咔在头上以抓挠了几下:“也是,确实是不一样了。我俩再琢磨琢磨。对了,我让人威胁了你知道不?”
“你?威胁?”张铁军看了看老连:“动刀动枪了?在哪?谁?”
“你啥意思啊?这家伙十连问哪?我还撒谎是怎么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整出来了。”
“……”张铁军看着连文礼。
“看我嘎哈?你那啥眼神儿?”
“看傻子。”张铁军低下头看文件:“你说你受威胁了,我问在哪是谁怎么威胁的还不对,那我不问了,你也别说。”
“本来就是呗,还动刀动枪,打仗啊?”连文礼弹弹烟灰:“那特么还好办了,安保员又不是吃素的。
找过来让咱们买沙子水泥砖头的,说想在京城干活就得擦亮眯眼睛,他一句话就能让咱们停工。”
张铁军愣了愣:“你确定对方不是傻子?”
“啥意思?”
“咱们特么这么多工程都结束了,他找咱们卖水泥沙子?”
“嘿嘿,后反劲儿呗,或者以前不知道这玩艺儿挣钱,反正是找上门来了。咱们影视城啥的不是还在建嘛,还有机场,机场边上还不少活呢。”
“谁呀?”
“说老板是啥,刘建春儿。是这么个名儿,哪个建哪个春就不清楚了。说是他们老板的哥们是啥陈小童,让我去扫听扫听。”
“刘建春?陈小童?”张铁军想了想,把两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行,我找人问问。你们这边该干嘛干嘛,不用搭理他,来硬的就打出去。”
“打死不论呗?”
“嗯,行,反正你和老高出一个去吃花生米就行了。”
“……靠,还以为现在跟着你可以草菅人命了呢,结果还是啥也不是。”
“可以呀,但是一命偿一命不过分吧?”
连文礼按灭烟头,啾了啾嘴:“这里面就是有一个问题。”
“啥?”
“不搭理他,把他弄走这是小事儿,咱也不怕他整事儿,但是就怕他在背后动手动脚的。
人家是本地人,敢这么找上门那肯定也是后面有倚仗的,他要在其他方面使绊子就是个麻烦呗,比如不让咱们买到沙子,自己去挖呀?”
可千万别小看沙子砖头水泥这些不值钱又不上台面的建筑材料,尤其是沙子。
从九十年代到一零年代,二十年时间,就靠这个不起点的小玩艺儿挣到大钱暴富混个什么市级省级代表委员的不在少数。
这二十年里全国各地不管是哪个城市哪个县城,就因为这个小东西的采挖销售权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械斗伤残了多少人,包括干死的。
这二十年时间里有两大团伙性灰色生意,一个是运输,包括货运和客运,另外一个就是河沙石子。
干这两样的肯定都是地方一霸,手得狠,心得黑,背后得有人。
靠这两样发家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垄断是这两个行业最为常见的手段,暴力垄断源头,然后用暴力和行政双重压迫市场,讲究点的你用就行,不讲究的价格翻倍,不用就干你。
不管是小工程还是大项目,不管是高速路还是豪华大楼,他就能搅的你开不了工,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爱哪告哪告。
这么说吧,要是这种相当地方性的问题能彻底解决掉,高速公路的造价至少下降三分之一。妥妥的。
哪怕央级大企业都不好使,花钱买进度是唯一出路。
除了部队以外,他们无所畏惧,你今天检举,明天他就能拿着举报信上门找你亲切谈心。
部队他惹不起,毕竟人太特么多了,打不赢也压不住。
“你们是木头人儿?”张铁军看了连文礼一眼:“安保是干什么吃的?来一个弄一个,先关一个月再说。有事儿找我。”
“关哪去?”
“当地驻军禁闭室借用一下,实在不行在项目边上砌一排临时用房。”
“那……事儿可就大了,那不得拖家带口的来闹啊?”
“闹大了不就有人出来解决了?我们合法经商不偷税不漏税给当地做贡献,他们不应该出力吗?再说了,律师都闲着干什么的?吃干饭?”
“行吧,明白了,反正你都不怕我怕啥,就干呗,也是好事儿,干出名头了打主意的就少了。”
“嗯,逮着一个就往死里弄,方方面面都弄到位。我就一句话,项目不要了也不妥协。”
“霸气,纯爷们。”连文竖了竖大拇指:“这特么的,不行,我和老高得多配几个安保员,要不哪天让人给弄死可得了。”
……
六月八号,国院发布经济体制改革实施要点,涉及工业,财税,金融,外贸,外汇体制,市场经济,价格,农村经济,机构改革和社会保障,住房制度。
国院牵头成立了专门议事机构来督促协调实施要点的推行和实施。这个时候体改委还只是国院的一个组成部门,还不是后来的高层会议。
做为工业改革和农村农业领导小组的成员,日常组织人,张铁军又多了个身份,成为经济体制改革实施小组的副组长,顾问专家。
这玩艺儿怎么说呢?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张铁军已经不挣扎了,躺平,已经有了不能抵抗就进入享受的体悟。
涛哥说他成熟了。确实,要烤熟了。
其实他任职的这些部门都是临时机构,不在任何序列编制之内,属于有实无名,信息各方面也不会公开。就是事儿忒多,忒烦琐。
但即使不是公开单位,实际权力摆在那里,起码在部委以上级别这个圈子里,张铁军是已经做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了,相当有牌面。
反正,张铁军到是不愁,他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和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纠葛,就是野蛮生降的,让干就大手大脚,不让干就滚蛋,无所谓。
估计江主任和涛总也是这么想的,让他折腾折腾,有益于大家的身心健康。
参加完发布会,江主任,李总和涛总留张铁军一起喝了会儿茶,聊了一会儿。这也是张铁军和李总第一次正式见面。
聊了一会儿,张铁军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几个老头子是心怀不轨呀,不但要他的身体,还打他钱包的主意。
话里话外讲的就是一个人财两得,还句句不离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