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子厂出来,张铁军去看了看郑局长,又去廖支队那坐了一会儿,侧面打听了一下尉市长这个人,听他们说了说市里的一些事情。
事实上从于市长去世以后,一连着四任的市长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干长,尉市长就干了一年,后面基本上都是两年三年一换。
这会儿实际权力都是握在书记手里。
这个书记吧,张铁军就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他原来是张爸的工友,张铁军家住舍宅的时候他还总去混吃混喝。
本市人民后来亲切的称呼他为折腾书记,扒房书记和烂尾书记。
从九二年到九七年话说他就没消停过,就和房子较上劲儿了,看哪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扒了重建,祸祸了一地黄泥浆子拍拍屁股走了。
一地狼藉。
从企业出来的真不是那块料,整个思维和用人方式全部都不是一回事儿,能好得了才怪。
还不只是折腾,市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厂,包括原来一些闻名全国的厂子,都特么弄黄铺子了,或者半身不遂或者身残志坚,就没留下一个好的。
务虚的人他就做不了实事儿,但是他们会争擅斗,总是能拿到话把子,然后就能把一锅好粥熬成浆糊。他还感觉自己挺辛苦。
事实上,除了开会他们啥也不会。
张铁军现在有意帮市里解决一下老旧棚户区的问题,但是吧,就因为这些人和事儿,又总是落不下主意。有点犹豫。
从廖支队那里出来就十点多了,正在想着去哪,BB机里来人了。
是一个不认识的本市号码。
张铁军把电话回过去,是刘燕。这还真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他还在想是不是佟姐姐,或者于大美人呢。
小黄不会给他打传呼,中午会在十楼等他。
“燕姐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传呼了?有事儿?”张铁军把车停靠到路边上,拉起手刹。
“你在哪了?”
“我在市里呀,在开车。”
“开车?”
“嗯,我车上有电话。有事你就说吧。”
“我听那个小佟说你回来了,回来都不说吱一声。”
“佟姐和你说的呀?哦,我昨天遇见她了,她弟弟是我同学,好朋友。”
“回来怎么不吱一声呢?”
张铁军就有点挠头,话说回来了为什么要和你吱一声?
上次看房子的时候是亲了两口,那也不能算怎么的了吧?当时那个场景是刘燕自己太激动了,张铁军还真没想过和她发生点什么。
心里话。真和刘燕干点什么那还不如找佟姐呢,先说感情上就不一样。
“我回来的急,也待不了两天,就是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挤点时间回来看看爸妈陪陪我对象,我谁都没告诉,昨天遇见佟姐是个意外。”
“你现在这么忙吗?”
“嗯,这段时间有点忙,马上又要去京城了。有事儿你就说吧,没事儿。”
“我到是没啥事儿,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想约你吃个饭啥的。”
刘燕可能也没想到张铁军会这么说话,有点愣,这根本也不是暧昧男女的口风,和她想的有些偏差,就有点不知道说啥了。
“吃饭就算了,咱们之间也用不着,而且我这次确实也没时间,真的姐,咱们不差这个。”
“就一起吃个饭的时间也没有啊?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真真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些朋友也得走动一下,我这刚从消防廖支队长那出来,还要去拜访别人。
我也难哪,哪都得照顾到位,再说我也不喝酒,你们和我吃饭也没啥意思。”
“不喝就不喝呗,就是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想和你见见。”这话就有那味了。
“你不怕我犯错误啊?”
“你有那胆量就行,我怕啥?我又不是小姑娘。……你来不?”
“这次算了吧,真的姐,我实在是没时间,事儿一堆。等我下次回来行不?下次回来我请你。”
“那,那行吧。那下次回来你能联系我呀?”
“行,我下次回来给你电话。”张铁军笑了笑:“就是到时候姐你别不理我就行。”
“怎么可能。你白天打给我,就这个号。”
“行,我记一下。那我,挂了?我在开车呢。”
“行,你好好开车吧,我等你电话啊。”刘燕迟疑了一下,还是挂断了电话。
张铁军啾了啾嘴,拿出电话本本把这个号码记了一下,不管打不打记还是要记的,万一以后见面了一问免得尴尬。
没等电话本收起来,BB机又响。这家伙它还忙起来了。
拿出来看了看,沈阳的电话号。不认识。
张铁军拨了回去:“谁打传呼?”
“你猜是谁?”
张铁军就笑起来:“惠莲同志啊,惠莲同志你好,怎么想起来给我打传呼了?”
“那谁同志你好,不是你让我给你打的传呼吗?你自己给忙活忘了是不?”
“那到没,就是没想到你这会儿打。我在本市呢,昨天回家来看看。你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联系我?”
“忙呗,你不知道我忙啊?”金惠莲笑起来:“我爸爸从青岛回来,我就想起来你了,你不是说有大业务给我吗?”
“有,那必须得有,你想要多大的业务?”
“你家是本市的呀?那你怎么跑沈阳来了?一点都不老实,瞎跑什么?”
“呃……我也不知道不兴去呀,那现在回来还赶趟不?”
“来不及了,让我抓着了还想跑?”金惠莲嘻嘻嘻嘻的笑着:“那你啥时候回来不?我还寻思陪我爸去你那看看找你玩哪。
我爸爸说动物园那边盖了好些楼,盖的可像样了,还问我妈说俺家搬过去怎么样,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得到啥的。
那些楼你知道不?我爸说是香港人盖的,你认识不?”
“认识,”张铁军点点头:“搬过来的话……那离你家厂子也太远了,你妈能干?”
动物园距离她们家厂子的那个地方,大成站,直线距离就有至少十二公里,开车过去起码得跑二十多公里,坐公交得跑小半天。
“我妈又不管厂子,她就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玩儿,她才不管离的远不远呢。”
“但是来了这边你妈就没地方玩了呀,这边又没有朝鲜族,你妈能干?”
“她坐车回来呗,她又不缺时间。”
“那你呢?真搬过来你不去厂里了?不对,你得上学。你去东大上学吧,还是去沈音,你自己选一个。”
“你说上就上啊?”
“嗯,上。等你毕业我请你帮我管厂子,行吧?工资随便开。”
“我想开多少就开多少呗?”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惊喜感。
“对,干不干?”
“我感觉你在忽悠我,上哪找这好事儿去?我爸都不能答应。你是我爸爸呀?”
“……那到是也行。”
“你想当我妈还不干呢,占我便宜,你肯定是个坏人,我傻乎乎的肯定让你骗了。”
张铁军能想像得出她这会儿的表情,也跟着傻笑:“你就说干不干吧,说到做到。”
“那你要图个啥?”
“非得图啥呀?我感觉你能帮到我呗。咱们说正事儿。”
张铁军不想让她问这些,转了个话题:“现在是三件事儿,咱们一样一样说。
第一是业务,是吧?这个得等我回来,我回了沈阳就给你打电话,你给我留个号码。
你先听我说。
第二是你上学的事儿,你高考考了吧?考了就行,去东大还是沈音你选一样,准备好开学就入学。
你先听我说,一会儿你再说。
第三是房子的事儿,对吧?你爸爸要是真感觉这边好想搬过来,房子肯定有,到时候你们自己来挑就行。
最后。你听我说完。最后是工作的事儿,你毕业了要给我工作,大学我管了你得给我工作,至少工作十年。
你说吧,但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把我卖给你得了呗,你给多少钱?十年,我的妈哟,我一共才活了二十年。”
“你卖不卖?叫个价我听听。”
“咱们得先说好怎么买,是论斤还是论整个浪还是论胖瘦啥的,你打算论啥?”
“怎么论都行,我随便儿。你先把电话给我,随时能找得到你的。”
“我家里的呀?不行~~,我妈到时候问这问那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给你厂子的,一般都是我姐姐接,你就说找我。”
“行。”金惠莲说,张铁军记了一下,又对了一遍对错。不是她现在用的这个号,那这个号就是她家里的了。
……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其实她蛮聪明的。这丫头是个乐天派,感觉谁都是好人那种,不耍心眼儿,完了有什么事儿总是在心里憋着。
就是那种,难为自己,欢乐他人的性格。在社会上总体来说会有点吃亏。
“我回了沈阳马上给你打电话,你现在不是放假了吗?没事你就在厂里待着吧,学习学习。”
“你像我妈似的。”
“房子有,电梯房,想要的话随时过来看都行。”
“那你和我爸爸说,和我说又没用。”
“嗯,行。再就是上学的事儿,不是开玩笑,你选好学校等着录取就行。去哪?”
“我不想上学了,我笨,学不会。”
“去混混呗,总比不上强。要不就去音乐学院?学唱歌去。”
“你,你跟我说,为什么房子你说有就有?”
“我盖的,我在香港注册的公司。不过这事儿你别和别人说哈,说这个不好。”
“还保密?要保密费。”
“奏哇,促木撒达。”(好,便宜点儿)
“阿衣哟,骂你哟。”(不,要很多)
“骂我就揍你。”
“揍也不给你撒达,讹你。”
“呵呵,选好了没有?东大还是沈音?”
“我选了就有用啊?我都交的白卷。”
“选一个。”
“哼泡(霸道)。我不敢去东大,进去了让人把我当傻子呀?人家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只能嘿嘿笑。”
“那就沈音吧,学唱歌。在家等通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