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打个招呼。”张铁军站起来。
他进来的时候只顾着找周可心她们了,没注意毛叔他们那一桌,在这遇到了怎么的也要过去说句话,要不然显得太没礼貌了。
虽然吧,两家大人嘎亲家的计划夭折,没能实现,但是张爸和毛叔毕竟是老战友,几十年的交情了,毛叔向来对张铁军那是真心不错的。
“毛叔。”
“哎。”毛叔正和人说话,扭头看过来:“铁军啊,你怎么在这呢?”
“我和都伟是技校同学,和孙影原来不是都在文宣队嘛。”
毛叔往那边看了看:“那你今天是娘家人呗?现在个子窜这么老高了。一会儿完事了回家不?我去你家坐会儿,从搬家还没来过呢。”
“回呀,我还能过家门不入啊,那不得被我妈打死。”
张铁军冲赵厂长点了点头。两家原来住一栋楼,都认识,后来人家搬去干部楼了。还有何强他爸,小时候张铁军总去他家玩儿。
“赵大爷,何叔。”
“这是……铁军啊?”何玉友看了张铁军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谁:“哎哟,现在长这么高了,不敢认了。这变化太大了。”
“老张家大小子,”赵厂长点点头:“现在可是出息了,咱们厂这一辈也就是他了。”
“那可不,”毛叔拍了拍张铁军的胳膊:“二十一,去年年底授的少将衔,你们谁敢信?谁敢比?老张家这是祖坟着火了。”
张铁军是企业兵,保留着企业职务的,在部队上的动向会同步传达到企业武装部这边备案,毛叔和赵厂长都知道,当时那是相当的震惊。
两年半,六连跳,其实这么说都不对,要是从兵开始算那就是十一级连跳,眨巴眼的眼功夫把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走通了。
原来的时候,兵还可以成为将的,班长再提拔就是副排长,从八八年以后,兵就永远没有机会当将了,只能转为士官。
也就是说,从八八年以后,兵就永远只能是兵,将是从一开始就是将,成了两条永远不会交合的平行线。
尉官就是军官的最底线,可以直接授予,不用再去当小兵摸爬滚打。摸爬滚打也没什么用了。
当然了,毛叔他们不可能知道细节,那是保密的,他们只知道结果。毛叔当了一辈子兵,当然知道这肯定是立了大功,也知道不能问。
“将来要是回来呀,直接就是咱们公司副总级别了,去哪敢想去。”赵厂长笑呵呵的喝了口茶。
“这家伙,一下子出息这样了。”何玉友抓了抓头皮:“小时候可没少去俺家爬墙头,去哪敢想去?”
张铁军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茬。
话说回来,他利用权势关系为大儿子脱罪,给小儿子谋前程,这个都无可厚非,算是人之常情,张铁军能理解。
但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张铁军不想和他们一家子打交道,其实他原来和何强的关系一直还是不错的。
“那我肯定是没机会了,”张铁军笑着说:“我就肯定是回不来,这辈子算是卖出去了。”
“那当然了,”赵厂长点点头:“你还回来干什么?好好熬一熬再提一级比什么不强,这可比回来强多了。”
“他将来要回也不可能回厂子来,”毛叔对赵厂长说:“起码也得是去省里。早着呢,怎么不得三四十岁以后了。”
“嗯,”赵厂长点点头:“你们谁家有小丫头还不赶紧划拉,这么好的姑爷可不好找。”
毛叔就苦笑。
“毛叔,大爷,你们唠吧,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我回那桌了。”
“行,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毛叔点点头,等张铁军走了,凑到赵厂长耳边嘀咕:“我这边是不是给我安排一个懂行的副部长?”
赵厂长看了看毛叔:“等回去叫上老李,咱们商量商量。得有五十了吧?有没?”
“比我大一岁。老张资历够,转业回来的,原来那会儿在革委管党办,你应该知道吧?”
赵厂长抓了抓头皮:“那时候我还在车间呢,到是听说过。这一晃十几二十年了。回去说吧。”张爸在厂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工人。
张铁军回到这边重新在周可心身边坐下,那边婚礼也要开始了,四处游荡的宾客们都在找位置坐下,外面的人都往里面走。
“各位亲朋好友,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
主持人拿着话筒上了舞台,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欢迎大家在百忙当中来参加都伟,孙影的婚礼,在此我代表婚礼双方,向各位表示感谢。谢谢。”
“这主持人是从哪找的?”张铁军小声问周可心。
“不知道,酒店的吧?我没问。我姐知道你回来不?”
“我直接就过来了,一会儿结束了回去。你去啦?”
“我昨晚过来的。我想在我那屋放一台钢琴,行不行?好点的电子琴也行。”
“你还会什么乐器?”张铁军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儿。
“还有啊?风琴算不?键盘的我都能鼓捣几下,别的就差了,没怎么学过。我也想抽。”
“我抽你信不?钢琴想要什么牌子?”
“牌子啊?雅马哈呗,就是有点贵。行不行?”
这会儿在国内市场上最好的钢琴和电子琴都是雅马哈。
国产的有珠江的珠江牌,京城的星海牌,营口的东方红牌,金钟牌,世纪牌,申城的聂耳牌,上海牌。
价格要比雅马哈便宜不少,不过精度上确实相差的也挺多的。
不过总的来说,钢琴在这会儿就已经是很奢侈的家具了,好一点的小立式也得上万块,好的电子琴也是相当贵的,要大几千块。
周可心的家庭条件就算是比较好了的,家里也就是有台电子琴。
电子琴买起来比较简单,花钱就行了,钢琴就有点费劲,主要是这会儿国内的钢琴市场还不是那么全民性,运输起来是个麻烦。
“我叫人去给你寻摸吧。”张铁军在想她那屋里能不能摆得下三角琴,立式的他鼓捣过,音色上要差不少。
嗯,就是上辈子在周可心家鼓捣的。他弹琴还有游泳都是周可心手把手教出来的。
“别抽完。”周可心伸手把张铁军手里的烟拿过去掐灭:“干什么非得抽到根儿啊,看着难受死了。”
“花钱买的,为什么要扔一截?”
“看着难受。你答应啦?买钢琴还是电子琴?”
“都买呗,又不是多少钱的东西,喜欢就都买。我让人去香港看一看吧,我记着施坦威在香港有个店来着,电子琴就雅马哈。”
“太远了不行~~。”周可心有点开心,不自觉的晃着身子:“钢琴运的远了来回折腾音就不准了,我也不会调。”
“找个人来调呗,我问问音乐学院那边,应该有调的好的。”
“真要给我买施坦威呀?”
“反正也是买一回。”
“嘿嘿,你真好,以后不生你气了。”
“你好好听话,好好上班好好处个对象,想要什么都行。缺钱了就管我要,想买什么就买。”
“我想买旁氏,我想买爱立丝,想买好看的裙子。”
“化妆品不是什么好东西,点缀一下就行,主要还是吃好睡好精神好。”
“我就买唇线笔,还有眼影。我可喜欢那个五颜六色的了。”这话张铁军信。
上辈子她也就是这么个样子,就用点唇线笔眼影,用个口红,平时大部分时间就是素面朝天的。她有点爱出汗,脸上抹了东西不得劲儿。
就是这么个样子,她的皮肤一直都很好,五十岁的时候瞅着像三十几。(还记得前面发的那张图片吗?那是周可心五十岁的样子)
“行,以后零花钱我给你,工资你自己都存起来。和朋友出去什么的不要花别人的钱。”
“我姐要问我怎么办?”周可心偏头看着张铁军。
“实话实说呗,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儿,大大方方不行吗?”
“那我姐不得骂我呀?”
“不能,你听话好好的就行,有事儿就往我身上推。还有,永远不许撒谎,有一次咱俩就绝交。”
周可心嘟了嘟嘴:“你和我二姐能不能成?”
“这事儿谁知道?我今年才二十,说不上哪天她就看不上我了呢。”
“才不能。我跟你说,我妈都知道了。”
“你说的?”
“我二姐自己说漏嘴了,才不是我。我嘴可严了。”
张铁军笑起来。
周可人和周可心确实都是属于那种聪明的,情商特别高,嘴也特别严,周可丽就有点像不是她俩亲姐妹似的,憨乎乎的,竟说大实话。
周可丽有点什么事儿一诈稳保就能诈出来,一撒谎满脸通红。心里藏不住事儿,啥都写在脸上。
“你妈有没有想打死我?”
“那到是没有,就是骂你了,反正等你以后去了我家你小心点儿吧,我妈肯定骂你。”
“骂我就骂我吧,谁让她是你们的妈妈呢,打我也受着呀。”
这就是孩子视角了,周可心虽然比张铁军还要大一点儿,但是经历阅历太少,对社会了解的也太少,根本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
她妈妈怎么可能骂张铁军嘛,哄都哄不过来,女儿能和张铁军在一起她只有高兴。当然了,在背后骂几句那是肯定的。
周可心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又得宠。
“铁军儿,你怎么还写礼了呢?”孙影走过来,凑到张铁军耳朵边。
“你俩结婚我随礼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真能来我俩都没想到,真的,这礼我俩不能收。”
“你有毛病啊?结婚写礼还有退的?滚蛋,赶紧忙活你们的去吧,就五百块你客气个鸡儿啊,有能耐把我演出费给了。”
“给不起。我俩现在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全指着收点礼钱过日子呢。”
“要不我多写点儿?结婚五千,等你生了孩子满月我给你写个五万。”张铁军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