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传呼?”那边的口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王红军是吧?我是市局的,你在哪?”
“啊?我,我没干什么呀?”
“问你在哪?”
“我,我在家呀,咋的啦?”
“给你十分钟,到市局来一趟,别等我过来找你啊,撒冷的。”
“我没干什么呀?什么事儿啊?”
“赶紧给我过来。”周可丽扣上电话,小脸气的通红。
张铁军看着气鼓鼓的周可丽就想笑,她生气的样子完全就是在撒娇一样,不但没有威慑力,反而有点儿诱。这也就是对面看不着。
“我生气呢,你还笑。”周可丽瞪张铁军。
“好好好好,不笑,咱们严肃点。”张铁军吸了一口气板住脸,把脸扭到一边,吭吭吭吭……
“打死你。”周可丽也笑起来,捶了张铁军两下。
两个人来到市局。今天礼拜天,除了传达室大爷就几个值班的在,楼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就在传达室等人。
张铁军给传达大爷递了根烟,大爷笑呵呵的接过去夹在耳朵上:“小姑娘在呢,咱们老爷们得注意点,少在她们面前抽烟。”
“没事儿,大爷,我不烦抽烟。”
“那也不好介,屋里闷,出去再抽。”
老头在地中间摆了个小煤炉子,在上面烤地瓜:“这个吃不吃?嫌不嫌埋汰?也烤不了几天了,天要暖和了。”
“我吃。”周可丽是个吃货,对什么吃的都有兴趣儿。
“那给你烤一个,挑个瘦溜的,”大爷从床下拽出来个老旧布兜子,里面装着地瓜:“瘦溜的出油快,拿着也得劲儿,这东西就得趁热吃才香。”
他在兜子里扒拉扒拉,挑出来两个身材苗条长相好的地瓜,拿在手里反正面看了看,点点头:“就是它俩了。
你俩命好,吃你们的小姑娘长的这么漂亮。”
周可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红着脸躲到张铁军身后拿眼睛瞄老头,感觉这老大爷真有意思。
老头这就是活明白了。
别看他现在笑眯眯的一脸慈祥,当年可是从刑警硬熬出来的副局长,那个年月的刑警是真要用命拼的,个个手上带血。
“今天礼拜天,你们小两口不在家腻乎,跑局里来干什么?”老头拿出一把小刀修了修地瓜,把它们摆到自制的小烤架上。
不用洗,这会儿都这么吃,没有人在意。
“有个混蛋骗我妹妹,”说到这个周可丽就生气,把事情和大爷讲了一下:“我叫他过来当面问问他,让他以后离我妹妹远点。”
“还有这样人?”老头坐直了腰杆:“这小鳖犊子,这不是耍流氓吗?吃一个占一个的,不要脸的玩艺儿。”
他想了想,拍拍站起来走到传达室门口,朝里面喊:“家华。家华。李家华。”
“哎。”二楼值班室有人应了一声:“来啦。”
“你不管了,让他办,你吓唬不住。”大爷走回来坐下继续烤地瓜:“你这小丫头不适合上一线,一瞅你犯罪分子更不怕了。”
“我生气可凶了。”周可丽不服。
嘿嘿,大爷笑了:“你那可不叫生气,你那是小猫撒娇呢,小爪子挠人也不疼。小伙子在哪上班?看你来过几次了。”
“我在军宣,大军区军宣部。”他今天没穿军装。
“不错,”大爷点了点头:“你俩到是般配,就是隔的有点远。”
“老胡头,啥事儿?”李家华从楼上跑了下来。
“小兔崽子。”大爷笑着骂了一句,指了指周可丽:“认识吧?”
“昂,认识。”李家华看了看周可丽,点了点头。宣教科新来的大美女嘛,局里的年轻人都知道,就是可惜有对象了,特么的。
“她妹妹让人给骗了,”
老头言简意骇的把事情说了一下:“一会儿你招待招待他,送去关几天。这特么都能定流氓罪了,现在这孩子啊,不学个好。”
“直接弄进去得了个屁的,这样的留着他干什么?”李家华一听就来气了:“这不就是特么流氓罪吗?放前几年直接枪毙都够了。”
“算啦,时候不一样了,吓唬吓唬得个教训得了,进去就毁了。怎么说事情也不大,再说他还有个对象等着结婚呢。这丫头白瞎了。”
正说呢,王红军一脸忐忑的从大门口走进来,惊疑的四下打量着。
“王红军。”张铁军叫了一声。
“啊,是我。”
“就是你呀?”李家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瞅着也不咋地呀,你事儿犯了知道不?跟我过来。”
“不是,我没干什么呀?”
“你还想干什么?跟我过来。”
李家华是刑警,眼神相当有压力,板起脸来还是挺吓人的。而且东北和别的地区不一样,老百姓天然的就有点怕警察。
周可丽抓着张铁军的胳膊小声嘀咕:“吓唬吓唬就行,可别打人。”
大爷就笑了,对张铁军说:“这丫头干净,你可得护好了,心太软。”
张铁军点点头,在周可丽脑袋上搓了几把:“我就说你找他没用你还不信,真要是你和他说,说完胆子肯定更大了。”
大爷哈哈笑起来,屋子里烤地瓜的香味儿弥漫着。周可丽的小手悄悄伸进张铁军衣服里,掐,掐,掐不动。
……
张铁军是七号回的沈阳。
王红军被李家华给扔小白房里待了一个礼拜,出来的时候人都要崩溃了。
好在是没给他落案底,就是吓唬一下,也没让人折腾他。
外面大局已定,马上国家就会开始大面积建交,进出口公司这边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安排一下,交易对象交易渠道都要重新疏理。
安保公司的第一份押运合同要签署。
赵卫红那边和中行农行的全系识别系统也要正式开始了。
这些都要张铁军到场站一脚。他不在张冠军和赵卫红心里就有点没底。
也可以理解,第一次嘛,都有点激动,以后搞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忙忙叨叨的,一晃就到了五月。
五月一号,东方尚品服饰公司中街商城正式开业。
虽然这会儿的五一只有一天假期,但随后两天就是星期六日,大量的人潮疯涌而至。
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想像不出来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商场开业是一件多么吓人的事情,大门挤爆柜台挤塌都上不了新闻,纯属小事儿。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商场柜台都会用手臂粗的铁管做上防护架,都被挤出来经验了。大门更是能开多少开多少,越多越好,多了人就散开了。
本市的商业大厦那会儿就在三面开了六道门。张铁军估计他要不是实在是没地方开了,能把商场下面开满一圈的门。
这是老国营商场最后的盛宴。
九二年这会儿,也正是全国商场亚细亚化的时候,服务之风正浓,开始讲服务讲礼仪讲排场讲气势。但不讲质量,奇怪不?
王遂舟管这叫成大事不拘小节。就像他的海南亚细亚酒店,各种花式服务,促销,结果只开了十个月就倒了。
事实上,这种重标不重本的模式坑垮了亚细亚自己,也坑了一大票同行。
怎么说呢?王遂舟是个战略型的人才,但他做不了实事,细节管理严重不到位,他靠战略打造了全国第一商场,喊出了五百亿的目标,随后在细节上悄然轰塌。
张铁军肯定是不可能向亚细亚学习。这么说也不对,是不会学他的不要细节。一个商场管理者说不要在意利润,那不是扯呢?
服务业,主要要做的就是细节,争的就是利润。
开业的当天,安保公司全员出动,牢牢实实的控制了商场的各个出入口,采取了控流。
商场里面的安保员随时注意人流情况,用步话机通知大门,让商场内的人流始终保持在一个良性状态。
这个事儿在前期的宣传上就反复说明白了的,并没有引起什么不满,反而激起了大部分人的兴趣儿。
越不好进越想进,人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样子。
“沈阳这人也太多了,太夸张了。”小华在楼上扒着窗户往下面看:“这要是不堵门还真不行,估计得乱套。吓人。”
东方商场里搞的是后来的成熟模式,基本上取消了柜台,如果像这个时斯的商场一样随便往里进人随便挤那就真乱套了。
丢不丢东西不说,肯定是得乱起来,损失小不了。
“也就是前面这几天,后面慢慢就好了,不过人流不会差就是了。服务方面必须要抓住。”
“知道啦,磨叽。”
“其实别看这么多人,真买东西的没多少,都是来凑热闹的。”
“才不会,货那么全还有打折还有抽奖,不试试不是傻了吗?”
这个到是,这会儿的人就喜欢这一套,也不在意打折多少抽奖多好,反正有就上,拼命冲。
主要,其实还是因为这会儿的物价实在是太乱,很多东西贵的离谱。我们从来就没管过这些方面,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出大事。
好在安保公司人多,这会儿也还没有什么大型任务,就当演练了。
大门,各楼层都有安保员,引导疏导人群,劝离闲逛乱看耽误时间的。没办法,想参观游览以后再来,开业这几天就暂时不伺候。
“我要把办公室搬这边儿。”看了一会儿小华就感觉没意思了,回来和张铁军商量。
“再等等,搬是肯定要搬。”
写字楼那边还没有全面完工,到时候所有公司的总部都要搬到那边去,一步到位。
“那本市那边交给谢华行不?”
“我可不行。”小谢华急忙摆手:“我来不了,还是别折腾我了。”
“她现在不行,太小了,还是练几年。”张铁军揉了揉谢华的脑袋:“那边让二哥来吧,他镇得住。”
“二哥呀?那这边呢?我还打算让二哥来这儿呢。”小华抿了抿嘴:“二姐不行吗?反正她也不打算去厂子了。”
“到是也行,就是二姐性子有点弱。”
“不是还有大姨呢嘛,她还能干看着不伸手啊?我感觉大姨其实行,你要不考虑考虑。”
“让我妈给你当手下呗?”
“嘿嘿嘿嘿,我感觉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