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姐把一条胳膊支在张铁军肩膀上看着他:“为什么?结完婚我俩就是一家了。”
“亲是亲财是财,你俩感情再好你也得独立,起码经济上得独立,兜里有钱了腰杆才壮,在家里才有地位。
你挣了钱可以给他花,可以养家养孩子,但是这个挣钱的路子不能交给他或者他家里,明白不?
以后玉刚结婚了,或者你家佟叔佟婶儿那边有点什么事儿了,要用钱,你还得求他呗?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觉得人不管在什么时候,心无远虑必有近忧,什么时候都得留条后路给自己。这不是私心,和感情也无关。”
佟姐就那么看着张铁军,用手背在他脸上磨蹭了几下:“长大喽。刚来俺家那时候才那么大一点儿,虎头虎脑的,现在都能说道理了。”
“别撩我。”张铁军瞪了她一眼:“都是别人媳妇了心里没数啊?还往我伤口上撒盐。”
佟姐又哈哈笑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她特别爱笑,在张铁军的曾经记忆里总是充满了她的笑声。可惜后来就再也听不到了。
“那到底弄几台车呀?”佟玉刚问了一句。
“我给准备十二台吧,”张铁军想了想说:“估摸着怎么也够用了,就是田哥家里那边能不能停得下,好不好调头。”
“应该行,”佟姐说:“他家那边是平地,楼就挨着大马路,到时候就在马路边上下车走进去就行了,也没几步路。”
“那就行,那就十二台车,十一号晚上就准备好,十二号早起过来接亲。”
“这个到是行,就是到时候你能不能肯定回得来。”佟玉刚对佟姐姐说:“他要参加今年的大年晚会了,一月份要在京城排练。”
“这么厉害了呀?”佟姐眼睛里闪起了小星星。
“那你以为。我应该能回来,一天两天的没事儿,就算是我真回不来也能把这事儿安排好,放心吧,大不了我车叫别人开一下。”
“行,”佟玉刚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十二台车就是三十六个人呗,我和我爸说一声,就按这个数,不弄大客了。”
“三十五,得是单数。”
“娘家也是要单数吗?”
“嗯,两边都是单数,正好双数回去,还不能走回头路中间不能停车。这些你不用管,你就只管往回偷东西就行了。”
“我还得偷东西?”佟玉刚来了兴趣儿。
“嗯,小舅子吃饭的时候要偷东西,随便拿点什么别让人看见就行。你可不能拣贵的拿。”
“那有啥意思?”
“你傻不傻你?”佟姐嫌弃的看了亲弟弟一眼:“还真打算挑值钱的呀?”
佟玉刚嘿嘿嘿,嘿嘿嘿的傻乐起来。
张铁军把小华的电话传呼留给佟姐:“这是我妹妹,我这边的公司是她在管理安排,办公室就在市府宾馆北侧的一楼。
等到时候你去找她就行,我让她给你准备好。”
“行,”说好了的事儿佟姐姐就不扭捏了,接过电话看了看收好:“我这几天有空了就去看一看,心里有个数。”
“那你不是就少挣钱了?”佟玉刚问了张铁军一句。
“你不是说你给还吗?”
“我靠,我能还得起嘛我?拿命还哪?两万三万还敢比量比量,这家伙一年十几万。真那么挣钱哪?”
“嗯,差不多就这样。给姐干一个不影响我,我这边都雇了五六十人了,不能再加了,这段时间把我妹妹累的都不想搭理我。”
“我自己卖不行吗?”佟姐问:“我卖东西敢,我不怕,不就是说话嘛。”
“你不行,可别扯了。等以后孩子大一大还差不多,地下太闹了,空气也不好,你还是躲远点。”
一提到孩子,佟姐就不再坚持了。
“行了,事说完了,我还有事儿呢。”张铁军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那就一月份再见吧,姐你好好保养,这时候可不能挑食。”
“我才不挑食呢。”
张铁军斜了她一眼:“我也算在你家吃了三年饭,你啥样我不知道?记着补点叶酸,医院能开。”
佟姐不说话,就是捶了张铁军几拳。
张铁军就往外跑:“你等你儿子长大的,我天天削他。”
没让他们送,张铁军自己下了楼,感叹着开上车去了宿舍,心里有点莫名的开心。
多么美好的生活。
宿舍这边院子里外的积雪都有小腿深了,也没有人打扫,就是被人踩出来的小路能走。
十二月底了,山上的大风一天到晚的刮,宿舍里的人都猫在屋子里不出来,一天到晚除了不得不上班的,难得见到几个人影儿。
张铁军把车开到福利楼前面停好,楼侧进不去了,雪太厚。
过来正好是小卖店,胖乎乎的田老板正趴在窗子里面往外看。他是福利科在职职工,还有几年才退休。
“田叔,拿几个罐头给我。”
“哎,好,要什么罐头?”
“梅林的,三角盒那个午餐肉,拿十个,有不?”
“有,我给你找找,压下面了。那个太贵,买的人少。”梅林午餐肉这会儿就十三块多一盒。
“再拿条烟吧,拿……塔山。拿两条。”
其实这会儿白沙和双喜比塔山贵,但是没有塔山出名儿。
分享个小知识,香烟之所以是二十支一盒,是因为烟税的起征点是两百支,一条。这么包装好算账。
“这是要看人去呀?”
“嗯,一会儿去趟别人家走动走动。”
“我怎么感觉没怎么见过你呢?面生。你住宿舍呀?”
“对,”张铁军顺嘴胡诌:“不过我回家的时候多,总不在这。”
“我就说嘛,宿舍里这些人我名字叫不全,人还是能记个大荒,感觉没怎么见过你。罐头一共还有十一个,都拿着行不?
这个我也不打算进了,买的人太少,一盒十几块钱呢。”
“行,都拿着吧,两条塔山。”张铁军掏出钱包拿钱。九十年代的钱也不是那么扛花了,相比八十年代已经贬值了好些。
“二百九十一块八,给我二百九就行,多了我也抹不掉。”
“行。”张铁军递了三百块钱给他。其实如果去三十六户或者铁山买的话,一条烟至少能抹掉两块钱,这田老板有点儿小气巴拉的。
田老板接过钱,回头往货架子上瞅了瞅:“十块钱儿,要不给你拿盒大健得了,省着还得找。反正你不也是要抽烟嘛。”
“也行。那拿黑猫吧,大健我抽不惯。”
老头心想事成,多卖了一个罐头一盒烟,笑的眼睛都眯眯起来了,把东西递给张铁军:“以后常来啊,再买啥我给你便宜。”
他这地方太偏僻,完全就指着宿舍里这点人,贵点的东西都不太好卖。住这的都是普通工人,没有几个能舍得的。
不过老头有点太虚,还特别八卦,愿意传小话,张铁军不太喜欢他这个人。
张铁军抽了抽嘴角笑了一下,接过东西转身就走了。
走到楼侧面老田头就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张铁军去的是哪,所以他才说是住宿舍的,要不然不知道他会怎么传呢。
张铁军记忆里,有一年他传科长和幼儿园园长的小话,被科长直接给了个耳刮子。好像是九六年。
不过……那话到底是真是假也没有人证实,反正张铁军确实亲眼看到过科长和园长两个人礼拜天在办公室谈事儿。敬业爱岗。
他俩其实还挺登对的,男帅女靓,都是大高个细溜溜的,科长一米八多,园长接近一米八。看对眼也实在是正常情况。
这是实话,福利科的科长是张铁军见过的,起码在矿区来说,是最帅气的一个干部了,为人也仗义,相当护犊子。
穿过锅炉房院子大铁门上的小门,吱嘎吱嘎的踩着积雪,来到招待所门口,张铁军就看到值班的锅炉工在从窗子里往外看。李喜凤。
张铁军冲她点了点头,进了招待所。这破地方他真的是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了,一进来就是眼前一黑,还有一股子潮味儿。
等眼睛适应了一下,顺着走廊左拐往里面走,就听到了从小黄屋子里传出来的歌声。这娘们在听录音机。
张铁军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小黄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是他才放松下来,笑起来。
“傻笑什么?”
“看见你高兴。”
“有多高兴?”张铁军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去在小黄嘴上亲了一下:“多高兴?”
“全身都冒水儿,冒泡儿。”小黄搂住张铁军的脖子看着她:“以为你都不来看我了呢,我个个礼拜天都跑上来等你。”
“一共我也才走了三个礼拜吧?这就是第三个。”
“第四个,都一个月了。我一直给你留着的,都旱了。你摸摸。”
“至于吗?”
“嗯,想你呗,谁让你那么好了。”
其实这句真是她的实话,她家爷们毕竟四十啷当了,各方面都已经不太行了,下降的厉害。这是人生的规律,谁也躲不开。
但是女人不一样,三十四十正是身体劲头最强大的时候。
所以才说男女最好的年龄差其实是女的比男的大上十岁左右,那是最完美的,只不过在传统思维下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个情况。
“我买了几个罐头两条烟,你拿回去吧,回的急没给你带东西。”
“不用带,你回来比啥都好。”
“放心吧,只要你听话,我说了养你就养你,别胡思乱想的,我回不回来都一样,我又不是非得图着干点什么。”
“我图。等的都心焦。我不怕你笑话我。”
“这有什么笑话的,正常的需求。我明天一早要去京城,可能要待到过年去了,上大年晚会。中间估计是回不来。
你这边该怎么就怎么,不用琢磨我,钱该花就花,我回来再给你拿。
对了,等我安排一下,让人给你送台摩托车过来吧,明年暖和了让你家那个出去跑跑车,怎么也比在单位蹲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