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问了张铁兵一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在六中上过学?”
张铁兵摇摇头:“不几道,我可没听过什么六中,我在矿山一中上学。一中,听过没?”
学校是在张铁军初二下学期改的名字,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原来的钢铁六中钢铁七中,改成了矿山一中和矿山二中。
据说后面又改了好几次,然后就解散了。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感觉要变天,张妈决定提前关门,让营业员们都赶紧回去了,下雪到是没事儿,就怕是下雨或者雨夹雪,这大冷的天儿要是淋一下肯定感冒。
“以后得在店里备点雨伞,应个急什么的。”张妈看了看张铁军。
“行,等我安排给做点广告伞,印上咱家店名。”张铁军答应下来。
广告伞和广告兜子,包,袋子这些这会儿早就有了,不过都是国营大单位在搞,目的也并不是广告宣传而是职工福利,也没有形成市场。
这东西没有什么难的,就是丝网印刷,成本也不高。
收拾好关了店出来,能明显感觉到风大了,风里夹着一股子湿气儿,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醒来,张铁军就感觉外面特别亮,跑过去趴窗子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寒意隔着玻璃窗往屋里钻。
这可真是立冬了,老天爷就是这么给面子。
不过一般来说这场雪是站不住的,估计中午就化没了,怎么也得到下旬才能形成真正的积雪。从这会儿开始气温就是一天一个样,下降的很快。
外面差不多在零下五六度的样子,雪是湿的,踩上去也没有咯吱咯吱的声音,等到中午薄薄的冰层融化就会是一片泥泞。
张铁军穿上了飞行夹克,不过没带毛领。毕竟是过来人了,对九零年这会儿流行的各种大毛领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抵触。
这个时候不管男女,大衣和贵一点的棉服都是一水的大毛领。不过是真的暖和,一点风都不透。
这会儿还流行各种獭帽,一顶要几百块钱,还有更贵的,上万的也不少见,男女式都有,还分老年款和年轻人的款式。
男式
女式
天还是阴的,冷风呼啸着在山顶上盘旋,还要下的感觉。
张铁军去把老爸的皇冠发动着,看了看各种表,里外检查了一下,没什么毛病,把轮胎的气都放了一点儿。冬天的胎压要小一点儿,方便轮胎抓地。
清冷的空气吸进鼻子感觉像带着冰碴一样,有点刺激,不过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略微适应一下就正常了。
大马路上起早的人都已经把脑袋包裹了起来,女的就是各色各样的头巾围脖,男人顶着雷风帽或者厂子发的棉工作帽。
也有迫不及待就把座山雕同款无檐獭帽顶出来的中老年人,把头扬的高高的脖子伸的长长的,期待着大家敬仰的目光。
张铁军看了看自家店铺,当初盖的时候太急,忽略了大门的防寒保温,又不好像过去的商店那样在里面装一副厚重的帆布门帘,看来得赶紧想想办法。
早餐店这会儿看过去都特别的显眼,一个一个忽忽的冒着白烟,看上去热气腾腾的样子。
今天早晨换样儿,张铁军绕到市场路口这边,买了肉包子和小馄饨,这么冷的天气喝一口热馄饨来两个大肉包子,美的很。
回到家,张爸张妈已经起来了,张爸在给张妈的棉皮鞋打油,张妈唱着老歌打理头发。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看到张铁军拎着东西进来,张爸笑着问了张妈一句。
“嗯,对,”张妈应付了一声:“铁军在家你可是得把了,早饭都不用做了。早上吃什么?”
“包子馄饨。馄饨得热一下,家里有胡椒粉吧?”张铁军换了鞋把东西拎进厨房。
“有,家里啥都有,”张爸举起皮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热热吧,抓把虾皮放里面,提鲜。”
“用甩俩鸡蛋不?”张铁军笑着问了一句,把铝锅找出来刷洗。
“再放点紫菜呗?”张妈乐了:“那还买馄饨干什么?直接弄点紫菜鸡蛋汤不好吗?”
“咱家有紫菜吗?”张铁军还真不知道。
“有,家里啥都有。”张爸又点点头:“在边上那个柜子里,第二层,你翻吧。”
“还真要放啊?”张妈过来瞅了一眼。
“放点呗,”张铁军去柜子里拿紫菜:“他家馄饨味道还可以,就是稍微有点清汤寡水了点,加点紫菜甩个鸡蛋挺好的。”
“搅点浆子面儿,”张爸说:“粘乎乎的才好喝,暖胃口。”
“那叫淀粉,老张同志你要注意用词,农村人才说浆子面儿。”
“我本来就是农村人,混个班上还能把祖宗丢啦?这才十几年儿。你还不是农村人?咱家也就是铁兵是真没在农村待过。”
“那你以后得管我妈叫老蒯呗?”
张妈笑起来:“可拉倒吧,太难听了,我可受不了。我还是当个城里人吧,你俩回农村去。”
张铁军把炉子点着,把馄饨倒进去掰了点紫菜一起烧,拿小碗磕了三个鸡蛋,再把淀粉拿出来,用小碗泻开。
“铁军,那个苞米花你给熬上糖啦?”张妈问了一句。
“嗯,怕不好放,这么能存的时间长点,还好吃。你们尝了没?”
“就是太甜了,是不是太甜了点儿?你姥还就爱吃甜的,糖吃多了不得出毛病啊?”
“要你管。”老太太正好走出来听见了,使劲儿瞪了张妈一眼。
“不管你,爱吃就吃,就是尽量别吃太多,一天吃几块还行。这不是怕你身体出毛病嘛,这老太太,一点理不讲。”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毛病?能吃能睡的。”
“行,你身体好,身体好才好,多活几年享享福。”
张铁军说:“等我下次做多放点果仁在里面,人岁数大了多吃点坚果对身体好,还不会像现在这么甜。我姥应该能咬得动。”
“放什么?”张爸放下鞋去洗手:“松籽和榛子呗?”
“嗯,”张铁军把鸡蛋搅散,把炉火给到最小,等锅里不冒泡了才把蛋液甩进去:“松籽儿,榛子,核桃仁儿,花生米,杏仁,反正就是硬壳的呗。”
“这些东西家里那边应该都有,叫你二叔帮着收点儿回来。你写封信,叫你二叔年底来的时候给带过来就行,不用在外面买。”
“木耳和蘑菇也可以多收点。”张妈说:“还有小笨鸡儿,没事给你姥炖点鸡汤喝。”
“你说年底要不要回去买点肉?”张爸问张妈:“家里喂的猪感觉比这边买的要好吃。”
“那可得提前定好,要不然你回去也买不着,一家就养那么一头两头的,还得交任务,自家还不得留点吃啊?也没多少了。”
“铁军你关火干什么?”张爸问了一声。
“甩鸡蛋要把火关小点,等定型了再大火烧个开,这么弄出来鸡蛋不会碎。”
“真不嫌费劲,碎不碎还不是得吃嘴里?不嚼啊?”张爸撇了撇嘴。
“你就别和你爸讨论什么形状颜色好不好看,你爸这辈子做饭就是给弄熟完事儿。”张妈笑着说:“味道该说不说还挺好,就是总弄的乱扒扒的。”
“味道主要还是靠你指导的好。”张爸笑着拍了个马屁。
“我感觉吧,”张妈看了张爸一眼:“就是吃的年头多了,习惯了,再吃别人做的就不对味儿。”
“对,你怎么都对。”
“你俩可行了吧,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张铁军摸了摸胳膊:“我一会儿去叫个木匠,把店里的大门外面加一道门出来。”
张妈说:“不用挂门帘呗?我看行,那门帘一挂上黑呼呼的还沉,不好看不说,来回进出太费劲了。我也正愁呢。”
“那得怎么弄呢?怎么弄不挂门帘那也不行啊,”张爸琢磨了一下没想明白:“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的,有多少热气儿能扛住?”
“我先弄吧,门帘等我去沈阳找找。”张铁军拿碗装馄饨:“反正离上冻还早呢,先隔一层再说。”
“打算怎么隔?”张妈扶着老太太过来吃饭。
“在大门口装个门廊呗,从两边开门,先把风挡住。”
“那南门怎么弄?也加一层啊?平时又不开。”
“都加上吧,光弄一头了不好看,加上总比不加强。”
“那得不少木料,得大方子才行。”
“木料好弄,”张铁军把馄饨端上桌,给张妈张爸老太太拿了羹匙,把香油和胡椒粉拿过来放到桌上:“到是玻璃要费点劲儿,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玻璃费什么劲?”
“那得装钢化才行,普通玻璃敢弄啊?万一弄炸了把谁伤着怎么办?”
“也是。”张爸点点头:“你最好把玻璃块弄小点,总有那孩子手脚不拾嫌的,砸碎了也找不到人还耽误事儿。”
“钢化不是回来不能嘎吗?”张妈说:“弄过去那种老柜台上那种双层的行不行?那个还能自己改,大了小了的。”
张妈说的是原来老百货商店用的那种木头柜台,那上面的玻璃是普通玻璃夹胶,有两层的也有三层的,打烂了因为有胶层也不会炸开。
这东西也就是没有钢化玻璃那么结实,效果还是挺好的,价格也不便宜,好处就是市里就有,可以像普通玻璃那样切割。
这会儿的钢化玻璃厂实在是太少了,还不好买。
“是不是都不等我?”张铁兵跑过来坐下:“你们太过分了,我在这个家都要变成隐形的了。”
张铁军随手拿了个包子塞到张铁兵嘴里。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