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和二姐现在算是小华的副手,帮着做理货管库打包发货还有退补这些事情。
算是后勤吧,现在一共有六个人在忙这一摊儿,其余的都被补到摊位上去了,这还不够用,又重新雇了几个人。
不是雇几个人就够了,是不能再雇了,还得考虑平时淡季的情况,总不能雇过来用几天又辞退,那不是人干的事儿。
话说这十年实际上也应该没有什么淡季,只是人流量的一点变化。年底人最多。
这些事情都不用张铁军交待,人家小华自己就算的明明白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她的天赋点就在这一块。
张铁军和小平姐说了几句话,看她也挺忙的,就自己去逛了一圈儿,去看了看小华她们,结果人家没功夫搭理他。
刘三子摊子上雇了三个人,许小峰和尚中文这边都是雇了一个,也都是忙的飞起,都进入了状态,就挺好的。
尚中华那边上次说话那意思也是有点想干,不知道他们兄弟是怎么商量的,张铁军也没打算问。商量好找小华就行了,说多了反而不好。
丽君和黄大鞋已经过来了,在最后一排选了个靠墙的位置,不在中间也不算偏,卖男女成年装。丽君的性格大咧咧的敢想敢说,干这个没什么问题。
她俩都不上班,一起守摊子还不用雇人,反正累点苦点都是自己的。
张铁军溜达过来就看到黄大鞋站在摊子外面,丽君守在里面,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搭配的还挺好。
“铁军儿。”丽君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张铁军,举起手摇了摇打招呼,笑的可灿烂了,看样子心情不错。
黄大鞋听见丽君喊了,也扭头笑着看过来。
“不用搭理我,忙你们的,我就随便溜达溜达看看。”
“行,也确实没功夫搭理你,等哪天空了再请你啊,我俩请你吃饭。”
“过了年吧,估计年前你们也应该没这个时间,晚上下行了好好休息,有你们累的。”
“还行,反正就是说话呗。大姐这个真不能再便宜了,我也不是白来的呀,上货也要钱,还有摊位费卫生费取暖费电费水费,哪哪不是钱?是不?”
“真到底了大姐,”黄大鞋在一边溜缝:“这里这样那样的费用老高了,我们也是挣个辛苦钱儿,一共也没什么玩艺儿。”
“这里摊位多便宜呀,比环球可低不老少。我都知道。”这大姐也是个内行人儿。
“大姐,我们这是从人家手里租的,现在市场里有几家是自己的摊子?那是咱能拿到手的吗?你说是不是?
都不容易。那么的,再给你少五块,行就行,不行就真没办法了。”
“那能行吗?”丽君在里面质疑黄大鞋的决定。
“就这样吧,啊,大姐也不容易。就这一次。”
哎哟,天才啊,这小配合打的,一看就是老手,老套路了。
套路是套路,也得看怎么个套路法,合适的语言和恰到好处的表情语气就会引起共情,于是那大姐就理解了,掏钱买下。
到是也不亏,还多便宜了五块呢。
张铁军举了举大拇指:“牛逼,如鱼得水,你俩就应该干这个。”
“哎呀,可别说了,这一天这嘴皮子磨的。这大姐就这五块钱都在这讲了有二十分钟了都,烦燥燥的还得对人笑。”
“要想人前笑就得人后哭,想挣钱哪有不吃苦的,就是磨磨嘴皮的事儿。挺好,你们继续,我逛一圈儿。”张铁军摆摆手走人。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讲价,有的是和风细语的慢慢磨,有的是急风骤雨似的像吵架,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套路。
真好。
张铁军像是走进了梦里一样,一瞬间就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背着手笑的像个傻子一样在人群里晃荡。
从服装区晃到鞋区,到自家的摊子上看了看,观察了一下几个销售人员的状态,这才转身去了市场管理处。
管理处已经搬到二楼去了,在东西通道中间有两个上去的步行梯。
其实两边大厅里也有楼梯,不过是被包裹在摊位里面了。
二楼的面积差不多只有一楼的一半大小,张铁军也不知道判断的对不对,只是凭着感觉来的。
找到办公室。处长,财务都换成独立办公室了,职工们也不是挤在一起,而是两个人一间,各自负责一摊儿事情。
就是采光井下面的一排房间,处于市场二楼的最北头,有自己的独立卫生间。
这里环境就好多了,有阳光,还摆了一排植物,张铁军也认不出来是什么花。
东北的地下设施采光井不能像南方那样搞成平的不占地方,而是需要立起来,像一间尖顶的房子一样,要不然冬天一下雪就埋上了。
在第三间屋子里找到了张英,正在那写什么。
张铁军敲敲房门:“姐。”
张英扭头看了一眼:“进来呗,咋还客气上了?像小偷似的。”
“到你这能偷什么呀?”张铁军冲另一个人点了点头,走到张英身边看了看她在写的东西,是一份总结报表。
年底了,所有单位都在总结,都在报表,绞尽脑汁的搞得漂亮一点儿,反正都是自己糊弄自己那一套。就比如城建那边把市区都覆盖了的绿化面积。
老百姓就是一群活在虚幻报表世界里一无所知的符号。
不管是什么数据从最下面报到最上面,最少要经过九层。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工作弄的漂亮一点,好看一点,一层一层的加码,然后到了最上面看到的就是花团锦簇。
论一摊臭狗屎是如何变成榴莲披萨的。
“有屁就放,忙着呢。”张英明显是被表格弄的有些烦燥了。
“我今天去沈阳了,那边一切都好。”张铁军说:“过几天我要出趟国,过来和你们说一声。今天没看到卫红哥,他回市里来了。”
“去哪?”
“香港,新加坡,大概要半个多月时间。”
张英像个大虫子一样在椅子上咕涌:“哼哼哼哼,你们一天闲的,还能出国跑。……我也想去。”
“想去就去呗,你办个护照不难吧?办旅游签证。”
“……没时间。”张英往桌子上一趴:“麻个鄙的一到年底这事那事儿全是破事儿,忙的像老驴拉磨似的,哪基巴有时间走?你就是来气我的。”
“姐,咱能不能淑女点儿?”
“淑个基巴毛。你滚,滚滚滚滚滚,离我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那我滚啦?”
边上的同事就看着乐:“英子总像长不大似的,这一天天的。”
“长不大怎么了?”张英翻了个白眼:“我永远十八岁,永远是小公主,气死你们。我才不想长大呢,一点意思都没有。”
“等我过去把事情安排好,过了年给你发张函过来,行吧?”张铁军安慰了张英一句。这年头公职人员出国需要对面发邀请函,有了邀请函就一路绿灯,还有专款。
“真的?”张英看了看张铁军:“你出去干什么?”
“冠军哥在香港弄了个公司,过去安排一下,等过了年要申请合资。我跟着凑凑热闹。”
“诶?那可真行。”张英的同事眼睛一亮:“有公司正儿八经的发张邀请函,明年咱们也能组团过去看看了。我早就想去了。”
“不带你。”张英把脸扭到一边儿:“让你说我。”
“不说了不说了,”同事就笑:“明天我带你去儿童乐园玩儿,行吧?你可劲儿玩一天都算我的。咱坐大飞机去。坐空中飞车。”
九零年的儿童乐园
空中飞车
张铁军笑起来,这大姐确实是拿张英当小孩儿哄。
“我挠死你。”张英伸出两个爪子在空中抓了抓。
“那可不兴,小公主可不能挠人。”大姐就笑的特别慈祥。
“她欺负我。”张英扭头找张铁军‘告状’。
“行,等一会儿我帮你削她。”张铁军配合了一下。
“真拿我当小孩儿怎么的?”张英踢了张铁军一下:“有屁快放。”
“放完了呀,就是和你们说一声我要出去半个月。你有什么想要的不?我给你带回来。”
张英想了想:“好看衣服,我要贵的。花穷你。”
这个时期去香港都是往回带电器,手表,电子表,服装和碧丽珠,芳香珠,还有一些食品。那边的电器比国内便宜而且种类齐全,服装也比较潮流。
后来两边的经济形势不断变化,服装和电子产品更受欢迎,零几年带奢侈品,到一几年以后过去香港的人已经开始往回带生活日用品了。
一几年以后,那边的日用品,化妆品,卫生纸还有调料,奶粉都比国内便宜,而且质量更高级,出现了很多往回带油盐酱醋的。
“行,给你买衣服,挑贵的。”张铁军点头答应下来。这话张英也就是随口说的,到不是真的要特别贵的东西,就是开玩笑。
“那边手表听说不错,”大姐说:“有空的话能给带几块表回来不?”
她们这些人家里的条件都相当好,电器什么的都不缺。
“我也要。”张英说:“给我爸买块好点的表,要过年了。还有西装。我给你写尺码。”
她拿过一张便笺把她爸爸和哥哥的尺码写给张铁军:“我自己不用什么了,我也不缺。”
“那行,”张铁军收起便笺纸:“那你这边我就看着带,感觉有合适你的就买点回来,到时候你别挑就行。芳香珠要不要?”
“芳香珠是什么?”
“洗衣服的时候放里一点儿,衣服洗出来是香的,各种香味都有。”
香港的居住条件其实一直很差,而且各种潮湿生霉,衣服洗了以后基本上都晾不干,所以除了遍地的洗衣店以外,就诞生了各种除湿去潮的东西,包括去霉味的芳香珠。
“这个可以,要要,我要。姐你要不?”
“就是不知道味儿冲不冲。”大姐明显也是想要,哪个女人不想让自己闻起来香香的呢?
“那个味道不冲,还是挺好闻的,我带回来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那行,那就带点儿,还省香水了。现在的香水也不好闻,香的有点过分。要是能清淡点那肯定好,太浓了不好闻。”
“你不会少喷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