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文华殿内。
白雨柔手持着一本仓部物资账册,在殿内等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腆着大肚子的户部王尚书。
全身福态、肚子撑得圆溜的王尚书,看了一眼殿内之人,发现是刚上任的那个倒霉白状元后,轻蔑的收回了目光,随后眼里便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好似没看一般走到了上位坐下,解开了勒肚子的玉饰腰带丢在了一旁,接着便毫不避讳的找了一根木签子开始剔牙,完全忽略了下方的白雨柔。
白雨柔见此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禀报道:
“大人,我已将库仓仔细核实了三遍,发现确实存在差错,各郡收上来的粮食数目和账册上的很多对不上...”
“白状元...哦不,白郎中。”
王尚书打断了正汇报的白雨柔,然后懒洋洋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说道:
“咱们户部管的乃是几千万的人口整个大墨,田地、户籍、赋税、俸饷都归咱管,一些数目对不上,出了点差池也在情理之中,也是情有可原的。”
将嘴里剔出来的肉沫弹走,王尚书接着说道:
“我知道白郎中新官上任有火有冲劲,但这样的小差错咱们户部每年都会出现,可谓是历来无可避免的传统,所以咱别不用在这上面过多计较。”
差错是传统?
白雨柔想不明白,仍旧双手持着那本仓部账册走上前去,呈递给王尚书道:
“大人,这次可不是小数目,四郡加起来足足缺了五万多斤粮草,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下官以为...”
那王尚书听见白雨柔不上道,便脸色瞬间一黑,抢过那本账册随即便砸在白雨柔的脸上,摆出了十足的官威怒喝道:
“你在教我做事啊?!!”
“你的意思是本官把那什么破粮食给贪了吗,你是不是还要去监察司去告本官?!!”
白雨柔被王尚书突然的发怒惊得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想要解释道:
“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不是那个意思!!”
那王尚书却根本不听,而是继续纠缠不清道: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自你第一天到我户部任职,我便看出你恃才自傲的脾性,今日看来果真是没看走眼!!”
那王尚书的每句话都如数斤的冰雹一般,将白雨柔心中仅有的一丝傲气给彻底砸碎。
此刻白雨柔的脸早已变得惨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已冻僵。
紧咬着下唇,屈辱的低着头任人踩骂,一股无力的疲倦感席卷全身,心里闷声自问道:
“这真的是自己十几年来追求和向往的地方吗......”
这时,户部侍郎沈梦寒走进了殿内。
看了一眼殿内的两人之后便猜到了大概。
手里亲自端着一杯茶,欠着身满脸殷勤的给上位的王尚书送去。
“大人,喝杯茶消消火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那王尚书见此,这才哼哼的坐下。
“哟~大红袍?”
“这可是稀罕物。”
王尚书瞥了一眼沈梦寒手中的茶水,随即才接了过来。
刚才因为吃得太多,从嘴到肚皆是油腻得紧,这杯茶来得正好,脸上满意的对着沈梦寒说了句:
“沈大人有心了。”
沈梦寒听见上司的赞赏,脸上谦笑更浓,腰也顺势弯得更低了。
看了一眼下面低着头不知所措的白雨柔,便对着王尚书缓缓开口道:
“大人,白郎中也是刚述职,对于部里的各种规矩规章还不是很了解,刚才确实是唐突了,还望大人宽恕这次失误。”
“哦?!”
那王尚书见沈梦寒替白雨柔说好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
“想起来了,听说沈大人和白郎中是同门师姐妹!”
“都是一个师门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耐烦的看了白雨柔一眼,随即便挥了挥手道:
“那就麻烦沈大人日后多教教你这师姐,让她以后别再像今日这般莽撞,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一定一定。”沈梦寒陪着笑,终于将白雨柔给拉走。
......
沈梦寒拉着失神的白雨柔走出了文华殿来到了外面,带着一丝无奈的生气道:
“你下次别再这般冲动任性了好不好,惹了上司不开心你就等着被穿小鞋吧!”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可是官场啊,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随即看了眼四周,小声的附耳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朝中有些官员俸禄不高,但却又活得很滋润是为什么吗?”
“都是在位时贪来的,多多少少多都会贪的,你别以为女帝会不知道这些,怎么会不知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
“别那么耿直,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上司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知道吗?”
白雨柔默默的听着自家师妹的责备。
抬头之时,便见天空阴沉,乌云压顶。
灰暗的天空上,漂浮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参差低垂。
红墙绿瓦在这一刻终究失去了颜色,让这偌大的宫城显得厚重又压抑。
浓云翻滚,风越来越大,渐渐遮满整片天空。
陡然间,天空撒盐般大片大片地落下,暗黑的天穹同盐雨连成一片。
白雨柔伸手接过,一颗颗细微的冷意在手心里消融,化成雨点最后蒸发不见。
下雪了......
晓晓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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