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外,梁邱起领着一群黑甲卫,藏身于密林后,观察着寿春城的动向。
“少主公所言非虚,他们有鹿角木和陷马坑,骑兵过不去。只能用步兵,我们从护城河边绕过去,那一片暂时是驻防空虚。”
话音刚落,阿飞火急火燎从远处跑来。
梁邱起朝他身后望了一眼:“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殿下人呢?”
“也不知殿下从何处得知,城外南边的树林里有一个废弃多年的石渠,可直接通往寿春城内,殿下竟然钻进去了。”梁邱飞苦着脸:“可惜,石渠本就是排水所用,太过狭窄,弟兄们试了半天,都进不去。”
……
此时城内,叛军们手持刀戟纷纷转向这个方才从屋顶落下来的人。
只见对方清透漆黑的眸底中映着周遭跳跃的火焰,忽明忽暗,纵然满身玄色,可那精致的眉眼在夜色里却也无比招摇。
凌不疑地惊诧不过是一瞬即逝,转而化为愠怒,脸色发沉:“胡闹!”
“你才是霍卿越!”彭坤被凌不疑挟持,被迫仰着脖子瞪大了双眼。
“是啊,闯你这寿春城的可不止凌将军一人。”
“凌不疑!”彭坤此刻心中已是了然,怒骂道:“你竟为霍卿越与我为敌?你阿父就没跟你讲过吗!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我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什么意思!”我上前一步。
“当年孤城所发生的一切只有我知道。霍卿越,你不该活下来!”彭坤眯起了双眼。
他说完朝着凌不疑抛出橄榄枝:“只要你杀了霍卿越,我什么都能跟你说,不仅如此,我还可放你平安出城,咱们一切既往不咎!”
凌不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一紧手中剑刃:“我先杀了你!”
“你若是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不念与你阿父的情分。”
彭坤根本不怕死,恶狠狠下令道:“霍卿越必须死,将士们不必管我死活,杀了他!”
“若今夜我死了,谁杀了霍卿越谁就是寿春城城主!”
彭坤深知若今夜二人从寿春出去,那么彭氏满族必然受孤城牵连,他索性豁了出去。
叛军们闻言自是跃跃欲试,手持长刀一拥而上,我掐住一人的脖子,一手抬剑刺入另一人的胸口,旋身厮杀起来。
“阿越!”凌不疑心中一紧。
“我听闻凌将军在外乃有地狱煞神之名,今日却在你的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情,真是稀奇!”彭坤见此仰脖哈哈大笑:“凌不疑,你手里只有一把刀,你又能杀几个人!有本事将我杀了!让霍卿越死在这儿给我陪葬,也值了!”
“不能杀,他知道孤城真相,杀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仓惶抬起了头。
“不必管我,此为悬门,只要破开转轴,城门必开!黑甲卫就在城外!”
我抛出一根黝黑细长的筒状铁器,凌不疑单手接过,将其朝天高举拉动引信,一朵巨大绚丽的烟火瞬间腾空而起,天空中是一只狰狞彪悍的兽首。
那片火红色的火光在黑夜里尤为明亮,梁邱起大声叫道:“有信号了!殿下寻到少主公了,弟兄们随我攻城!”
片刻间,整座寿春城前布满了黑甲大军,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寿春城内的弓箭手们纷纷转向了城外,无数根箭矢凌空乱飞。
凌不疑顾不了许多,一脚将彭坤踹出老远。一人一剑飞身拦在了我的跟前。
他腾空而起,抬剑划过前方袭来的叛军,随后整个人侧仰而下,接着双腿夹住一人,一个旋身后,周围的人接连被击倒在地。
凌不疑第一时间回头,在短暂的视线交汇中他轻声开口:“没事吧?”
“杀,给我杀!杀!”彭坤踉跄间被人扶起,捂着胸口高声下令。
被叛军围在中央的二人背对而立。一并抬起了手中的剑。
“怕不怕?”凌不疑侧头问了一句。
我微微摇头,好像有阿兄在身旁,纵使刀山火海也没那么可怕了。
两柄剑在其中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如破风之势,剑光炫目。剑锋划过那些兵器,相击的龙吟声骤然而起。
凌不疑矮身仰面伏地滑过,我踩上他微曲的膝前从他身上翻向另一边,两人于空中再一次短暂的视线交汇,一如当年杏花树下阿狰教女孩舞剑的那一幕。
这是霍氏剑法破云三式,两人一共虽只用过两次,使的却是超乎寻常的默契。
而这第二次,便是当下。
彭坤见此嘶声道:“给我上,拦住他们,别让他靠近机关!”
我微一侧头:“我掩护你。”
凌不疑趁机跃上了那一处拴着铁链的机关处。猛地抬剑砍了数下。
毕竟敌众我寡,有几人钻了空子拿着长戟戳上了机关台,凌不疑侧身一跃双手勾住铁链一荡,踹开了对方。我趁此时机将手中的长剑插进了方才他砍松开的转轴中,与此同时凌不疑击飞了面前的一名叛军,刚好撞上了那柄剑的剑柄,力度之大,被扣住机关处的转轴瞬时迸裂,那侧铁链像是脱轨一般迅速滑了下来。
城门外,攻城还在继续,黑甲卫架起云梯,百名兵士头顶盾牌厮杀阵阵,长矛利刃折损残破半掩在尸骨之间,于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泽。
当然这悬门由两侧铁链升降控制,如今只破开了一处,于是凌不疑扣住我手腕,往另一侧杀去。
兄妹二人杀伐果断,动作行云流水,浑身写满了肃杀之意,狠戾决绝地足以让人颤栗,将那些叛军们节节逼退。
彭坤气的大叫:“一群废物,一群人拦不住两个人,上啊!”
凌不疑此刻已经跳上了机关台,接连砍上了那处的转轴。彭坤见此怒目圆睁,捡起地上的长剑,直直刺了过去。
只闻寒光一闪:“阿兄!”
千钧一发之际,那处转轴已被斩断,凌不疑霎时转身,只见剑锋将将挨到他的心口处,突然停了下来。
凌不疑眼底被刺痛,眼前那纤细的指缝里流出猩红的涓涓细流,顺着白皙的腕骨处一滴一滴溅入了他脚边的沙地里。
媆媆徒手抓住了那根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