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梢,从窗棂的缝隙里划过,洒在了寝房的青砖地面上。
榻上的人悠悠转醒,我扶着额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我这是干了什么头这么沉……
我扶着头逐渐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只见不远处一道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作了两面,清一色檀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周围还挂着一些山水画卷。
这里清静雅致,倒是与凌不疑那座将军府的庄严肃穆不同,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并非是我的居室!
我连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幸好衣裳完整。
而床头的香案上放着一个小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
这个味道很熟悉,是月麟香。
是三皇子身上的味道。
!!!三,皇子???
我连忙从榻上爬起来,一手抓起桌上的束发簪,一手挽着发就要往门外而去,可谁知刚到门边,寝殿的门不合时宜的从外面推开了。
三皇子逆光而站,星眸剑目,五官深峻。让这晨间的暖阳都显得黯然失色。
男人见她站在对面有一瞬的愕然,只不过很快便掩去了。
他什么也没说,从身后举过来一连串鼓鼓囊囊的油纸袋。
我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做什么?”
“你要的羊肉饵饼和百味斋的蜜棕。”
???
“我要的?”
文子端试探问起:“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他所言,我垂下眼睫,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昨夜好像是从将军府慌不择路赶回了宫,中途碰到了五皇子,我喝了他的茶……应该是酒……
这该死的五皇子,拿茶壶装酒,真有他的!
后来我上了北宫城楼,可我怎会在三皇子寝殿?难不成我还将他的床占了一整晚?
想着我瞟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油纸袋,我昨夜是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于是弱弱地问起: “我昨夜没做什么别的……事吧?或者……说了什么话?”
“不记得也好。”
文子端唇角浅浅扬起。虽然那抹笑稍纵即逝。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我:“……”所以他的意思我昨夜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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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将军府。
凌不疑推开内室的门走了出来。
梁邱飞连忙道:“少主公,医士不是让你多歇歇吗?你怎么就起来了?”
凌不疑急急问道:“我问你,阿越可知我是因为食不得杏仁,才会发热?”
“哪能啊!”小胖子阿飞接的快:“殿下将少主公一个人丢在屋里……连医士都没等到就走了呢!”
凌不疑黯下眸光,那他身上的寝衣结带为何会系错……他在迷糊中感觉到有人给他用凉水降温。所以昨夜那人是阿飞……?
“你……”
这时,梁邱起慌张走进:“少主公,梁家出事了。昨日午时,梁尚在屋中被刺身亡,目前所有嫌疑指向他的妻子曲泠君。”
……
当然,曲泠君杀夫一事同样传到了永乐宫三皇子这里。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炸弹,适才所有的窘境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与三皇子面面相觑。
我朝他道:“事关曲泠君,三殿下无需遣人送我回去,还是避嫌的好。”
三皇子与太子不合,而曲泠君是太子曾经的心上人,和东宫有关。他一向拎得清,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等我换了身衣服,赶到长秋宫时,发现那身松月白的衣角时,连忙又退了回来。
是阿狰兄长。
我踌躇了半响终是没有勇气进去。只是站在窗旁,倒是隐约听到殿内的争吵声。
太子力保曲泠君,不惜毁损自身名誉,透露梁尚遇害之时,正是他和曲泠君在紫桂别院相会的时间。
这让太子妃闻言当即震怒,认定曲泠君前些日子借回宫贺皇后寿宴之由,勾引太子重续前缘。
太子私会臣妻,实则是得知曲泠君所嫁非人,十余年来一直遭受梁尚的殴打。而罪魁祸首便是太子妃孙氏,十年间她一直拿着太子的贴身之物送与曲泠君,从未间断。
程少商也是目瞪口呆。这个表面看起来温良贤淑的女人,竟然这般恶毒。
不多时,我见孙氏从殿中走出来,朝她唤道:
“太子妃。”
孙氏有些诧异:“你何时在这的?”
“我何时在此处不重要,曦禾只是奉劝太子妃一句,曲泠君弑夫案陛下已经知道了,我只是希望太子妃不要再自作聪明,从中作梗。”
“太子妃也许盼着曲泠君万劫不复,可你若真插了手,我跟你担保,万劫不复的一定是你。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孙氏眯起了眼睛:“你不是从不偏帮太子的吗,凭什么?”
“就凭,你让皇后忧心了。”
“曲泠君是我恨了十余年的人,我日日对着佛祖祈祷,盼她倒霉,今时今日上天终是听到了我的祷告……”孙氏恶狠狠道:“我巴不得她,立刻被廷尉府抓去,死在牢狱中!”
“太子妃莫要高兴的太早。”我上前一步:“如今曲夫人的郎婿死了,她若真是凶手也罢了,若她不是……太子妃可知,梁家这样世族之妇,若是改嫁,不能当正妃,当个良娣还是不难的。”
“你!”曲泠君真进了东宫,那她还有好日子么。孙氏恨恨拂袖而去。
虽是乡野出身,而太子是个宽厚仁义之人,他舍弃了两情相悦的曲泠君,娶了当年还不曾称帝的文帝给他定的娃娃亲的孙氏。
本有机会母仪天下的女人,一手好牌被她打的稀烂怕是也没有谁了。
等我再欲对着窗户去看里面的情况时,耳际传来男人哂笑的声音:
“大白天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