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市楼阁上,外披鹤纹大氅的男人身段笔直,正负手俯瞰着程宅门前。
他今日着靛蓝深衣,腰束古铜犀角宽腰带,坠着一枚镂雕鱼莲白玉佩。虽身型清瘦,却衬得他宽肩窄腰,格外的英俊醒目。
董仓管今日处以流刑,倒是在程家闹了一出撒泼打浑的好戏。
凌不疑站在楼阁高处目睹全程,嘴角边颇有些玩味,观赏着这一出好戏。
梁邱起从后而来:“少主公,这西厢楼今日举办诗会,据线报说曦禾郡王清晨出宫去赴诗会了。”
“诗会?”凌不疑声音低沉重复道,看来媆媆那边有动作了。
他稍稍敛眉:“可曾有查到许尽忠的消息?”
梁邱飞摇头:“咱们的人在他的宅子外面守了好几日了,他未曾归家,始终下落不明。”
凌不疑:“他可有任何家眷?”
梁邱起:“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这时那程老太和董仓管痛哭流涕声嚎遍了整条街,凌不疑收回眸光音色慵懒而淡漠:
“我问你们,如果你们想要避人耳目,会选择何处?”
阿飞答得迅速:“自然是自己最熟悉,其他人猜不出的地方!”
“人逢危难之时,通常会选择自己熟稔之处,所以董仓管投奔程老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许尽忠无妻无子,老家又在冯翊郡,所以在这都城中,他最熟悉之处,除了自家宅院以外,就是打铁铺子了。”
梁邱起立即拱手领命:“属下立刻排查城中所有打铁铺!”
就在这时,梁邱飞拍了拍他阿兄的肩:“诶诶诶,曦禾殿下!” 接着小胖子有些惊讶:“不是说去赴诗会了吗?”
凌不疑闻言,掀开凉眸。
只见街头另一端,霍卿越衣摆如流云,似是步伐匆匆。
梁邱飞探着脑袋有些好奇:“诶?他身旁那个男的是谁?”
梁邱起沉稳答道:“是百年望族——胶东袁氏家的公子,袁善见。”
……
身畔的人那如霜雪般的清冷已然不在,如今被女娘追赶,神色间更多的是被慌乱取而代之。
袁慎见罢心下一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女娘,步伐未停还不忘揶揄道:
“我说,殿下出宫逛个街还穿的这般招摇,如今被人认出来了吧!”
我实是没料到他竟然恶人先告状?
“本王出宫并非是逛街!倒是袁公子好端端吟什么诗,颂什么赋?”
言下之意,是在怪他招惹的事端!
袁慎接的干脆:“此言差矣,西厢楼今日诗会,都城文人墨客齐聚一堂,在下去此自然是要去斗诗的,殿下辰时光临此楼,难不成…殿下同那些人一样都是奔着在下去的?”
“你!”这人惯会噎人的本事虽不小,可这般自恋倒是头一回见:“我为何要奔着你去?”
连自称“本王”这个称呼都给忘了,袁善见弯唇,她急了!
“这宫中盛茗多的是,殿下总不至于来西厢楼喝茶的吧!如今殿下出宫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
听及所言,他怕是猜出我拿诗会做幌子,就在我已经摸到了袖中的峨眉刺时,谁知袁慎话语又是一转:
“在下记得三年前的辩经,殿下同在下并未分出胜负,殿下今日这般煞费苦心赴诗会,不就是故意想要引起在下的注意,可没成想——”
他说着将那柄黑羽扇朝后一扬接着道:“引起了姑娘们的注意!”
不知道这小子的嘴为什么总是这般欠,当年朝中大儒辩经让多少文学大家的胡子都给气歪了。
“袁公子可听过一句话?”
袁慎:“什么?”
“花如解笑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用来形容袁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这丫头变着法子在隐晦他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袁慎双眼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似是嵌着星光,笑地同狐狸那般贼:
“郡王殿下,注意言辞~”
我抬头望了一眼屋檐的高度,这条街人烟稀少,若是翻上去,自然能甩了那些女娘。
“呵,袁公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刚有动作间,忽然巷道旁闪过一抹蓝,手臂顿时被人擒住。
被撇下地袁慎还未反应过来,持着黑羽扇,望着那个方向独自在风中凌乱: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