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行一愣,眉头紧蹙。
“挽宁,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说话的语气中都带了些森冷寒意。
“这事容不得开玩笑,”顾景行站起身来,想去扶起曲挽宁,满脸不可置信,“李太医亲自把的脉,怎么可能没怀孕?”
从曲挽宁镇定严肃的神情上来看,她并非在开玩笑。
“臣妾的脉象,乃是身中奇毒,出现的假孕。”说着,重重磕了个头。
顾景行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问:“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你没有怀孕?”
“臣妾,服了避子药。”
“混账!”顾景行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个砚台,想砸过去,可砚台拿在手里,却是顿了一下,从新拿了本书往下砸,“朕不曾赐过你避子药!你怎地在这里空口白牙!”
曲挽宁轻咬嘴唇:“臣妾,入宫前便带着的。”
“朕对你不好吗?”
顾景行满脸痛楚,他没想到,这几个月的相处,原以为一切都在为她设想。
满足她吃的,用的,她说的话都放在心上,她喜欢的都给她,如今司珍局,还有许多要送她的手镯簪子还在打造。
担心她位份低,在后宫会受欺负,特意寻了不会被人诟病的理由,名正言顺抬上主位。
他甚至没有怀疑,她只是为了假孕争宠。
因为,他对他的宠爱,放眼满后宫望去,绝无仅有。
“就那么不想怀上朕的孩子吗?”顾景行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虽然,顾景行心里已有了曲挽宁,可他骨子里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作为帝王,他未曾有过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只有他不想给妃子留种的资格,哪有妃子自己吃避子药的?
这无疑,是在他作为男性,作为帝王的尊严上,狠狠践踏。
他是如此期望,他们之间的孩子诞生,可这个梦还没做上几天,便破碎了?
“曲挽宁,朕真是……你真是……”
曲挽宁从未见过顾景行生气,可她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压迫感,是作为九五之尊的尊严,是来自帝王的威压。
真龙一怒,九死一生。
“曲挽宁,朕给你机会解释。”
“皇上,臣妾先前位份太低,生了孩子,就要抱给主位娘娘养……臣妾不愿自己的孩子养在别人膝下,饱尝骨肉分离之痛。而且……”那些高位娘娘,是不允许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有个出身低微的母亲的,怕是会去母留子。
但这种话,曲挽宁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顾景行愤怒地捏住曲挽宁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与自己四目相对:“曲挽宁,朕对你不够好?朕护不住你和你的孩子吗?需要你用这样的手段,来诓骗朕?”
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恼怒,以及对曲挽宁的失望。
“当初你就可以告诉朕,朕会理解你,甚至朕可以想办法让你孩子养在身边。可你……”
你不信任朕。
你从未真正相信过朕。
曲挽宁哪能不懂顾景行说的话,可她虽为穿书者,是个现代人,但真正穿到这被教条礼仪束缚的古代,出身低微的她,真的可以肆意妄为?
礼仪教条束缚着古人,也同样是她的束缚。
顾景行对她的感情,并非一日而就。
是她辛辛苦苦靠着演技得来的!
现在说的好听,若是当时刚受宠便说出想自己养孩子,怕顾景行只会把她当个傻子一样不再宠幸!
她敢赌?
若不是自己的不谨慎,遭了道,她甚至不可能让顾景行知道她吃了避子药。
只等时机成熟,停药便可顺其自然。
顾景行愤怒地将桌子推翻,巨大的动静震地门外值守的福安都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老天爷唉,这个小祖宗又在作什么妖了?
“福安,给朕滚进来!”
“奴才在!”福安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了殿里,正看到顾景行失态地在砸东西,这是他伺候顾景行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向古井无波,深藏不露的顾景行生气。
而曲挽宁则跪着,一言不发。
那些砸坏的桌椅书籍,倒是没一本落在她的身上。
“把锦嫔给朕带回云烟阁,好好反省!锦嫔行迹疯迷,德不配位,……反正给朕关起来!”
到底,还是没舍得真罚什么。
曲挽宁便知道,这次赌心,她赌赢了。
“给朕滚,都滚,全都滚!今天养心殿的事传出去一个字,福安你脑袋就别要了!快滚,别在朕面前显眼!”
福安急得满头是汗:“锦嫔娘娘,哎哟,您还跪着干嘛,赶紧的跟奴才走。”
曲挽宁被带走了,福安还贴心地关上了养心殿的大门。
独留顾景行一人,坐在整个屋子里唯一完好的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女声。
“怎么,生气了?”
“朕没有!”
衣着华贵的女子从养心殿后殿款款走出,赫然是前段时间去避暑山庄的太后。
诚王那边动静虽小,却逃不过顾景行紧罗密网的布局。
几日前便察觉到,有一些看似平头百姓的人,经常出现在避暑山庄附近。
因此,他才取消了避暑,还暗中派了武林高手将太后置换了回来。
太后双手环胸,忍不住笑了出来:“哀家的行儿,还是这样口是心非。”
顾景行赌气,嚷嚷道:“母后,你说她为何要这样!朕是天子,她凭什么不给朕生孩子?凭什么吃避子药?她还把朕当男人嘛!”
“哦?不是因为假孕生气?”太后戏谑道。
“又不是她自己想假孕的!她都不想孕!”顾景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多么好笑,“别人假孕是为了争宠,她哪里需要争?朕不够宠她?”
他生气的点,竟然不是受骗,而是曲挽宁不想给他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