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润嫔的哭声悲怆,曲挽宁也心生悲戚。
后宫的嫔妃,还是皇子公主,命运往往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几个年轻的妃子们,捂着嘴擦着眼泪。也算全了三皇子的面子。
顾景行冷着脸走出屋子,扫了一眼满宫的宫人。
“来人,把伺候三皇子的宫人全部杖责五十,今日随侍的两个宫女杖毙。”
宫女们抖如筛糠,高喊着饶命,可御林军可不会听他们的求饶,直接拖走了。
不远处传来宫人们此起彼伏的哀嚎。
“柔贵妃。”顾景行的声音如同千年寒冰,不带一丝温度,“三皇子既然由润嫔托付与你,你便有照顾的责任!”
柔贵妃不服:“臣妾派了宫人看管,出了事关臣妾什么事?”
不说倒是还好,如此一来,更如同火上浇油。
他的晴儿,当初是最温婉懂事的,如今怎么这般陌生。
“是吗?方晴,你愈发放肆了。”
柔贵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逾越的话,急忙跪下:“臣妾知错了。”
“知错?三皇儿没了,你一句你错了,就想推脱责任?方晴,德不配位,褫夺封号,降为……降为妃位。禁足凤泽宫,好好反省!”
柔贵妃,啊不,现在应该叫方妃了。还想上前拉顾景行的龙袍,却被他拂袖甩开。
“皇后,三皇子的后事,交给你了。”
因着三皇子的年纪太小,他的后事并不能大办,甚至宫中不能挂白。
小小的他,不过是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棺材,便抬去皇陵了。
皇后办事向来稳妥。
而润嫔六神无主,时哭时笑,抱着三皇子的遗物,整日神神叨叨的。
帝后怜悯,晋了润嫔的位份。如今是润贵嫔了。
可是位份,哪能换回孩子的命呢?
“皇儿,母妃一定会找出到底是谁害了你……”
这几日,后宫的嫔妃都去看过润嫔,以示哀思。
曲挽宁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礼物却不知带什么好。
正好看到小土豆和山茶在玩宫外带回来的玩意。
便拿盒子捎了个小风车,去看润嫔了。
只是几日,润贵嫔便瘦了一大圈。看到曲挽宁来拜访自己,觉得有些意外。
冷笑了一声:“锦贵人可是来看我笑话?”
是了,两人虽也没什么大仇,可润嫔一直都知道,锦贵人和方妃不对付。而她又恰好是方妃阵营的人。
“娘娘误会了。奴婢对娘娘并无恶意。”说着递上了礼物盒子。
润贵嫔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做工精细的小风车。这种民间的玩意,实在上不得台面,她在闺中便不屑得玩了。
“这是何意?”润贵嫔疑惑道。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奴婢给大公主买这些玩意,三皇子甚是喜欢,奴婢便也想给他一个。只是方妃瞧不上……便……想来,三皇子应当很喜欢这些玩意儿。”
润贵嫔一时说不出话来。三皇子自幼就算不得聪明的,顶顶的憨厚,却也爱玩。她总觉得不务正业,便没收了他不少玩意儿。
这个风车,润贵嫔似乎看到了三皇子拿着它放声大笑的模样。
眼圈儿顿时红了,却牢记着闺秀的规矩,擦干眼泪坐直了身子。
“本宫代三皇子,谢过锦贵人。”
曲挽宁温和地笑笑,便起身打算回去。却没想到被润贵嫔叫住了。
“锦贵人,你我不是一路人,为何要来?”
就连方妃,虽说被禁足了,这几日来她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润贵嫔已经对她彻底寒了心。
“奴婢只是很喜欢三皇子这个孩子。”
“假话。”润贵嫔冷冷地说道。
“那……娘娘想听真话?”曲挽宁温和地笑着,重新走回润贵嫔的身边,看到了润贵嫔床头那件衣服,正是三皇子落水那日穿的。
看着那件衣服笑着小声说道:“敌人的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润嫔登时觉得汗毛倒竖。
这锦贵人,平日里温柔娇美,没身份没背景却可以让皇帝青睐,哪能是面上那个笨蛋美人呢?
她……猜到了。
三皇子那件衣服上,留下了一处蔻丹,却并不是名贵的,而是不用做粗活的大宫女涂的蔻丹。
而上面的图案,似乎是……芙蓉。
只是无法解释,为何方妃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曲挽宁直起身子,纤细漂亮的手指挑起鬓角的发,嫣然一笑:“娘娘,来日方长。”
方晴,你的恩宠,到头了……!
顾景行这几日心情一直极差,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接连两个孩子出事,一个胎死腹中,一个落水而亡。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孩子走了,但该惩罚的,一个也逃不了。尤其是三皇子临去前,曾经说过是人为。
“皇上,方大人求见。”福安也不敢触皇帝的霉头,能挡的都挡回去了,可方大人,也就是方妃的父亲,可是朝中丞相,且口口声声说是政事,他一个小小太监,做不了主,“方大人说,有要事相商。”
果然,顾景行听到后脸色愈发不善,直接讲手中的奏折丢了下去。他当然清楚方淮要来说什么!
打着政事的旗号,他也没有不见得道理。只是一直黑着脸看着方淮。
讲了一堆无关痛痒的破事,便转入正题了:“皇上,微臣有罪!”说着,便在地上狠狠磕头。
“哦?爱卿何罪之有啊?”
“微臣没有教育好孩子,晴儿那孩子,是微臣唯一的女儿,臣把她惯坏了!做事考虑不周,间接导致了祸事发生……微臣应替女儿受罚!恳请皇上惩罚微臣!”
好家伙,一句话就把祸水东引。
方淮是两朝老臣了,在朝中更是颇有权势,尤其是刚登基的时候,稳固朝政,方淮出了不少力。
只要不是犯了弥天大错,顾景行确实也没法。
就差直接说,这事跟方晴没关系!你小子就不该罚她。
顾景行冷哼一声:“这么说,方丞相是要管朕的家事了?方晴既已入宫,就是朕的女人,所作所为,又与方大人还有什么关系?”
方淮面色一凜,眼前这个男人,早就不是当初的少年皇帝了。
若是说还与方家有关,那便是后宫与前朝勾结,这罪名,可就太大了。
“方晴不过是降了一个位份,小惩大诫,就不劳丞相大人来干涉了。若没别的事,丞相请回吧。”
“是,微臣告退。”方淮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退出了御书房。
眸中却悄然浮上了一抹狠厉。
晚上,凤泽宫内,方晴还跪在佛像面前给三皇子祈福,一个宫人进来送茶水。
方晴在茶杯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正是父亲的笔迹。
字条上的内容,却让方晴害怕又兴奋:
“晴儿,你想做皇后吗?”